唐朝覆灭后,天下分崩,中原进入五代十国时期。军阀林立,众多小国割据一方连年混战。北方诸国中,以李从珂的后唐最为强大。李从珂早年曾是一员战将,骁勇善战沉稳坚毅,他的后唐综合实力在北方割据势力中首屈一指。但李从珂也并非高枕无忧。在他的心中,有一大内忧和一大外患,时刻让他寝食不安。
外患是雄踞北方的契丹人,他们凭借剽悍绝伦的强大骑兵,对锦绣中原虎视眈眈。中原各地的众多割据势力,内斗起来个个如狼似虎,却都对契丹人威猛无敌的铁骑十分忌惮。内患则是后唐的太原节度使石敬瑭。石敬瑭手握重兵,为人狡黠诡诈,对李从珂的帝位时存觊觎之心,双方已经处于一触即发的剑拔弩张状态。
后唐皇帝李从珂,闻听石敬瑭招兵买马,广积钱粮,反形已露,召集大臣商议对策。大臣中有明白人,看出了解决问题的关键。《资治通鉴》记载,端明殿学士李崧、大臣吕琦都认为,石敬瑭若要造反,必然会首先联合北方契丹人。只要后唐与契丹交好,断绝石敬瑭的外援,石敬瑭就翻不了天,消灭他易如反掌。
李崧等人认为,当时契丹皇帝的亲弟弟,因争夺皇位失败投奔后唐。契丹皇帝一直想把他索要回去,因此很想与后唐搞好关系,多次提出和亲的请求。如果后唐能放下架子,与契丹结盟和亲,每年再给契丹十多万贯的财货,契丹人必然会倾心交好。如此一来,不仅能置石敬瑭于死地,且每年还能节省下大笔征战契丹的用兵费用。
后唐皇帝李从珂听后,觉得很有道理。马上命人起草一封《遗契丹书》,准备付诸实施。谁知此事被大学士薛文遇知道了。他立即表示强烈反对,并对皇帝讲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大道理:“堂堂中原天子,低三下四交好夷狄之族,是不是也太屈辱了?契丹人要求和亲,难道真把您的爱女公主嫁给他?”
为了加强说服力,薛文遇还念了唐朝戎昱的一句诗:“安危托妇人”。这句诗出自唐朝戎昱的《咏史》,诗中认为,堂堂中原大汉王朝,却要依靠一个弱女子王昭君千里远嫁番邦,来保障国家安危,实在是一种奇耻大辱。皇帝李从珂一听,当即面红耳赤,立即把献计的李崧和吕琦招来,痛斥他们丧权辱国,同时交好契丹之事就此终止。
李从珂一时冲动,把唐诗当成治国良策,终于吃了大亏。后来李从珂与石敬瑭开打,石敬瑭果然勾结契丹,契丹人出动铁骑大军南下,与石敬瑭联合攻击后唐。李从珂抵挡不住,最后被迫自尽,身死国灭。戎昱死后才百余年,他的一句诗就毁掉一个国家。
戎昱的《咏史》,乍一看大义凛然,把和亲夷狄当成一种奇耻大辱。其实这纯属书生之见。以汉朝、唐朝国力之强大,尚且把和亲当做一种有效的外事策略,达到怀柔远人、止息干戈之目的。李从珂即使实在转不过来这个弯,也不妨把交好契丹当做权宜之计,待到灭了石敬瑭,再全力对付契丹。想当年汉高祖为解匈奴“白登之围”,唐太宗为保住长安不被颉利可汗攻破,都曾与外族结盟。待到日后羽翼丰满,再大张挞伐,把夷狄外族打的灰飞烟灭。
李从珂死不足惜,更为恶劣的后果,因后唐不与契丹结盟,导致石敬瑭乘虚而入,把幽云十六州当做见面礼送给契丹,使得中原王朝痛失屏障,危害后世数百年。石敬瑭卖国求荣罪不容诛,后唐皇帝李从珂也要对此负很大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