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之乱后,晋室南渡,以北来的世家大族以及南方本地豪族为支柱,建立起了东晋新政权,而在东晋初期帮助司马睿迅速稳定政权的便是北来的王氏家族代表人物王敦。作为东晋主要的开国功臣,王敦为何会走上与东晋对立的道路,黯然的离开历史舞台呢?背后的原因令人感慨。
王敦出生于琅琊王氏,凭借门第的关系,娶了晋武帝之女襄城公主为妻。他是“竹林七贤”之一王戎的族弟,因性情简约洒脱,颇受王戎的推崇。王敦通晓音乐,曾当众表演击鼓,而且音节谐韵,神情自得,旁若无人,“举坐叹其雄爽”。
永嘉元年,王敦被举荐为青州刺史,并封为广武将军。不久朝廷又任命王敦为中书监。此时掌握朝廷实权的司马越来到洛阳,王敦由于之前在八王之乱中战功卓著,司马越对王敦青睐有加,任命他为扬州刺史。趁此机会,王敦可以远离洛阳的是非,扩张自己的实力。
王敦赶赴扬州上任之后不到一年,便爆发了钱璯之乱,《晋书》之中记载;
初,吴兴人钱璯亦起义兵讨陈敏,越命为建武将军,使率其属会于京都。璯至广陵,闻刘聪逼洛阳,畏懦不敢进。(元)帝促以军期,璯乃谋反。
这一叛乱直接导致了洛阳任命王敦为尚书的结果以王敦“不就”而结束。虽然没回到洛阳,但是他在后来晋元帝司马睿的府上成为幕僚,从此成为司马睿的心腹。
那么此时的王敦手下有兵吗?答案是没有。
在司马睿派遣的军官里面,只有郭逸和宋典,如果有王敦,不可能没有记录。假设王敦率领了扬州的兵马投奔司马睿,那么当“璯阴欲杀敦,借以举事,敦闻之,奔告帝”的时候,就应该和司马睿合兵一处,共同讨伐钱璯,可是这个事情并没有发生。所以说,王敦投靠司马睿的时候,不仅没有军队,而且地位无足轻重。此时司马睿仰仗的军队以周氏为首的江南世家大族。
孙吴政权覆灭之后,当地的名门望族几乎没有受到影响,经济根基几乎没有动摇。尽管洛阳的中央朝廷之内江南地区出生的官员很少,但是丝毫不影响江南世家大族在当地的地位,而且,当江南地区发生叛乱之时,能够出手稳定政局还是江南世家大族。最终击败并斩杀钱璯的人,便是周玘家族。
此时的司马睿,连一个江南世家大族都不能对付,为何这些江南世家大族甘心情愿拥戴司马睿呢?实际上,司马睿不过是他们的一颗棋子,他们以拥戴晋室权威为口号,打造一个权力握在自己手中的政权。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当匈奴军队攻陷洛阳之后,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晋室大统的人就是司马睿。司马睿从一个普通的皇室成员,一跃而起,成为众望所归的皇位继承人。地位的上升,连带着威望的上升,那些不堪忍受战乱之苦的北方人纷纷投靠司马睿,原本是攥在江南世家大族手中的扯线木偶,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独立的个人。
投奔司马睿人数急剧上升,其中的流民或者流亡军人成为他手中的军事力量,同时无形中对江南世家大族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就在所有人都拥护司马睿的时候,江州刺史华轶以“吾欲见诏书”为由没有表态,于是乎司马睿派兵讨伐。相较于上次讨伐钱璯,这次明显有了巨大的转变:
既而帝承制改易长吏,轶又不从命,于是遣左将军王敦都督甘卓、周访、宋典、赵诱等讨之······轶众溃,奔于安城······
这次的兵力是北方和南方军队的混合体,但是都督已经变成了王敦。短短的一年时间,王敦就已经从手下无一兵一卒,变成了凌驾于江南世家大族之上的指挥官,重振了琅琊王氏家族的雄风。
击破华轶之后,王敦的影响力大增,尤其是在长江中游地区,但是还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程度。正值杜韬、杜曾率众叛乱,局势紧张,王敦以荆州刺史为条件,诱导陶侃、周防二人为主帅平叛。就在奋力鏖战歼灭杜韬之后,二人所取得的战功,全部被王敦据为己有。
王敦晋升为“镇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都督江扬荆湘交广六州诸军事、江州刺史,封汉安侯”,而卖力的陶侃则只能到遥远的广州做刺史。陶侃的命运和当初的周玘如出一撤,曾经为了司马睿立下汗马功劳的周玘只能委身听命于北方来的将领,最后气愤不过,愤懑而死。相同的遭遇,陶侃选择的忍辱负重,南下平定广州之后,与王敦决裂。
而杜曾虽然元气打伤,在遭遇王敦不公平待遇的将士们倒戈之后,重整旗鼓,继续在荆州作乱。王敦故技重施,开出平定杜曾便为荆州刺史的条件,周访受到利用,虽然打破杜曾,却没能让王敦兑现承诺,从此两者一直敌对,周访最后落得愤恨“切齿”而亡的下场。
王敦通过利用江南世家大族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在自己的势力得到扩张之后,对曾经利用过的世家大族进行不同程度的打击。通过几次施展手段,王敦成为东晋政权最有势力的人物之一。
随着王敦势力的增加,他与司马睿之间的裂痕也逐渐加深。司马睿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虽然名义上是皇帝,但是从一开始仰仗南人,后来又仰仗北方士族,而且王敦的势力已经足以将他取而代之。
司马睿感受到王敦的威胁之后,听从了刁协与刘隗的建议,有意削弱琅王敦的权力。永昌元年正月,王敦以讨君侧之奸为名从江州武昌起兵,并得到了江南世家大族沈充和钱凤的支持。
王敦虽然可被认为是东晋初年数一数二的权臣,但是由于树敌太多,原意和他共同谋事的人很少。这个时候沈充和钱凤就出现了。
沈充来自于比肩周玘的江南世家大族,而且沈充财力雄厚。随着一批又一批北方贵族南渡,沈充家族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社会地位越来越低,从原来人人仰望歆羡的一流贵族沦为边缘化的家族。在北方士族垄断的东晋官僚体系内,想要通过正常渠道恢复家族的声望概率已经基本为零,于是他找到了王敦,希望在王敦的庇荫下,帮助家族恢复昔日的荣光。
沈充和钱凤之所以帮助王敦,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司马睿政权下诏要求征兵,进而增加中央政府的军事实力,征兵范围是世家的童仆门客,试想那些在官僚集团之中占据高位的家族通过关系便可避免征兵,而像沈充这种边缘化的贵族肯定会承受重大打击。王敦也隐约的感觉到,征兵的矛头是指向自己。
一不做二不休,王敦挥师直逼建康。
王敦选择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为了防止他进军,司马睿政权派遣戴若思坐镇合肥,虽然防御了王敦,却间接导致了祖逖忧郁而死。祖逖一死,东晋原本与石勒的平衡状态很快打破,石勒挥师南下,祖逖军队的统帅祖约不是石勒对手,只好退居寿春。为了守住东晋国土,郗鉴、苏峻等人只好严阵以待。
王敦很轻松的就攻克了建康,司马睿在王敦之乱中忧郁而死,王敦在建康期间也换上重病,不仅不能亲自带兵上阵,也无力控制沈充、钱凤等人。继承司马睿皇位的司马绍在郗鉴的帮助下,最终平定了王敦之乱。
王敦之乱平定之后,原本处于劣势的江南贵族更加难堪,完全被南渡的北方世家大族压制,几乎再无出头之日。这个时候,有人会问:为什么王敦领导的南方世家大族会失败呢?
川胜义雄先生给出的答案,最值得参考:
晋书这样评价王敦:
播越江,政弱权分。元子恃力,处仲矜勋。迹既陵上,志亦无君。罪浮浞,心窥舜禹。树威外略,称兵内侮。惟身与嗣,竟权齐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