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若说到个人之武勇、战功之赫赫、命运之多舛、名声之狼藉、结局之悲惨,当以文鸯为最。
罗宪,一生最大的一次不顺就是被蜀汉专政的黄皓贬为巴东太守,任阎宇的副将。可是,自他投降西晋后,却是一路顺风顺水,官至冠军将军、假节,封西鄂县侯。最后,卒于任上。
陆抗,是东吴丞相陆抗之子,一生几乎没有遇到太大的逆境,唯一不顺的就是没有遇到一个明主,而是孙皓这个昏庸暴虐的东吴末帝。
▲文鸯剧照
如果将罗宪、陆抗的一生与文鸯的一生相比较,前者两人的一生反而显得有些平淡,而后者则是传奇的书写者。
文鸯之名为世称,因小名阿鸯而得名,原名文俶(多意字:chù、tì,在这里应读tì,同“倜”,指长相风流倜傥之意),字次骞,曹魏扬州刺史文钦的长子,妥妥的顶级官二代。
可是,这样的尊贵出身,不但没能带给他太多的机遇,反而让他遭受了太多的磨难。
公元254年,大将军司马师废黜魏帝曹芳。当时,忠于曹魏的扬州刺史文钦和镇东大将军毋丘俭,对于司马师的不臣举动非常愤怒,于是起兵勤王。
司马师闻报,顾不得眼睛刚做了割瘤手术,便立即暗中亲率大军前来平叛,想先打文钦一个措手不及。
当司马师的大军突然出现在乐嘉城外时,确实令文钦大感错愕,但是文鸯却告诉父亲:“敌军立足未稳,若突然袭击,定可大败敌军。”
于是,文钦与文鸯分兵二路,打算趁夜夹击司马师。很快,文鸯所部就达到了司马师的寨前,随着进攻的鼓声响起,使得司马师大惊,甚至惊得连眼珠都从肉瘤的疮口内迸了出来。为以免扰乱军心,司马师竟然咬着被头强忍疼痛,居然将被头都咬烂了。
结果,文鸯鼓噪一夜,文钦却一直未能如期前来会合,奇袭之机已失,加之司马师的兵力强大,只好撤兵。
▲文鸯游戏图
得知文鸯退兵,司马师却不干了,他认为,文鸯鼓噪一夜,气势已然受挫,当乘机挥大军歼灭其部。所以,他当即命令众将率大军追击。面对追来的司马师大军,文鸯毅然不惧,仅率十余骁骑就杀入了敌军阵中,转眼间就杀伤百余人,陆续杀进杀出六七次之多,吓得司马师的追骑敢逼近。
不过,最终司马师还是大破文钦,文钦、文鸯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就近投降东吴。
同时,司马师回军后因眼疾复发不治而亡。自此后,许多的司马族人都恨上了文鸯,认为是文鸯害死了司马师。
三年后,也就是公元257年四月,曹魏镇东大将军诸葛诞在寿春起兵反叛司马昭,东吴命令文钦父子及全端、唐咨等人率兵前往寿春支援。
谁知,寿春战况很不理想,文钦遭到诸葛诞的猜疑并杀害,文鸯与胞弟文虎听到父亲死讯后,想率军赶往寿春,但众将士不肯跟随。无奈之下,文鸯、文虎兄弟只好只身穿越城墙,投降司马昭。
可以说,在短短的三年间,文鸯先后投靠了三个老板,先是曹魏、再是东吴,后是司马氏(西晋)。
因此,有人说,三国前期,吕布是扬名战场的主角,但有三姓家奴的污名;三国后期,文鸯同样是扬名战场的主角,则同样有着三姓家奴的污名。
虽说如此,但二人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吕布的行为纯粹是个人的品性,而文鸯却是命运多舛的无奈之举。
▲司马昭和司马炎剧照
文鸯、文虎投降后,司马昭为收买人心,顺利平叛,果断拒绝了麾下提议诛杀他们兄弟二人的请求,不但赦免了二人的死罪,而且还表荐二人为将军,赐爵关内侯。
公元265年十二月,西晋代魏后,文鸯被任平虏护军。
公元270年,鲜卑部首领秃发树机能在河西举兵反晋,先后击杀胡烈、苏愉、牵弘、杨欣等封疆大吏。
公元277年三月,文鸯临危受命,总督凉、秦、雍三州军事,通过数年大战,大破秃发树机能,使得20多万胡人部落归降,从此名闻天下。
对此,《晋纪》是这样描写的:文淑,字次骞,小名鸯,有武力筹策。杨休(当为杨欣之误)、胡烈为虏所害。晋武帝西忧,遣淑出征,所向披靡。秦凉遂平,名震天下。为东夷校尉,姿器膂力,万人之雄。
这个时候,原本应是文鸯人生命运辉煌的开始,可结果却恰恰相反,反成了他悲惨命运的开始。
战后,文鸯因功被任命为东夷校尉,可不知为何,从280年开始,直到289年才打算前去上任。然而,当文鸯向司马炎拜别上任时,司马炎却找了借口把文鸯的官给免了。这种结果,虽然伤害不大,却给人侮辱极大的感觉。
这也正应了一句千古名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张绣剧照
不到一年,司马炎驾崩,晋惠帝司马衷即位。不久,皇后贾南风发动政变,掌控朝政大权的太傅杨骏及其党羽遭到诛杀。
当时,东安王司马繇是诸葛诞的外孙,他认为当年诸葛诞的败亡以及其三族被灭的惨局,都是因文鸯背叛诸葛诞所致,所以一直怀恨在心。 于是,他借机诬告文鸯与杨骏一同谋反。结果,文鸯及其三族被灭,时年五十四岁。
这样的结局,其实和张绣的命运几乎如出一辙。当初,曹操攻打宛城时,曹操的长子曹昂、侄儿曹安民以及大将典韦都死在了张绣的手中。张绣投降曹操后,得到了曹操的重用。但是,曹操的接班人曹丕却对张绣非常不满,并对其说:“你杀了我的兄长,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呢!”于是,张绣心不自安,遂自杀。后来,张绣的儿子张泉袭爵,却因卷入魏讽谋反案,而遭到诛杀。(《魏略》)
可见,自古以来的血海深仇并不是那么好化解的,只要有机会,应该都会遭到报复和清算吧。所以,血海深仇千万不能结,可一旦结下,就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幻想得到对方的大度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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