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学者在研究安史之乱的诱因的时候,将这场叛乱的矛头推向了唐玄宗,他们认为是唐玄宗在民族问题上的无限度妥协、大肆封赏边镇将领,信任安禄山等人,任用胡人士兵(河北边疆紧邻契丹、奚和渤海等国),最终导致安禄山等人有了反抗大唐的是实力。
虽然历史不能重来,但是居于现代的我们可以从安史之乱的过程和后世的影响,大胆地做出一个假设——假如安禄山不是胡人?假如大唐在河北不任用胡人将领?那么这场发生于天宝十四年的这场叛乱是否就能避免?
答案是否定的!就算安禄山不是胡人,就算不任用胡人将领,这场“蓄谋已久”的叛乱也是无可避免……
关于大唐军队的阵营中大量任用胡人将领,这个问题在唐太宗时期就一直存在,唐太宗贞观年间东征高句丽的时候,就开始有序的对河北边境上的胡人进行规划。相继在“契丹、奚、渤海和室韦建立了羁縻州和都护府”,对这些地方的首领也都册封了官职,赐李姓,这些规划的胡人也纷纷加入唐军。
这些胡人虽然偶尔和唐王朝发生摩擦,但更多的是交流和人口的迁移。而大唐作为一个万邦之国,自然乐于吸纳这些胡人,特别是到了开元年间,很多胡人纷纷内迁到河北地区。唐朝后期平叛的名将李光弼、哥舒翰、高仙芝等皆是胡人。
天宝年间,进入大唐的胡人越来越多,而大唐对这些胡人的态度是“以夷制夷”主张通过制衡之道,用境内的胡人和境外的胡人作战。这一举措在当时无可厚非,对大唐来说用胡人为兵优势很明显,天生会骑马射箭的胡人相对汉人士兵成本较低,战力强悍。而且这些胡将相对于擅长勾心斗角的汉将相对“单纯”。
到了安禄山主政河北三镇时期,也提升这些胡将的比例。《资治通鉴》记载“天宝十四载,安禄山使副将何千年入奏,请以蕃将三十二人代汉将”。由此可见在安禄山的阵营里面,胡将确实也是占据重要地位。安禄山账下五虎将除了田乾真,史思明、阿史那承庆、安守忠、张忠志皆为胡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安禄山反抗全是靠着胡人将领,相反在一些中下层的将领之中仍有多数是汉人。同时在安禄山帐下的精锐军队中,还有猛将李归仁率领的由胡人组成的拽落河骑兵。这些骑兵成为燕军进攻大唐的保障,先后大败封常清、李光弼和郭子仪。
可以说就军事上来说,安禄山是凭借这些胡将拿下的唐朝半壁江山。但除边将的原因,更还有其他几种由来已久的矛盾,促成安史之乱
大唐初期,也是跟随老祖宗西魏练兵法,遵循义务兵制度,即府兵制,而唐朝的府兵制主要是以折冲府(人武部)为单位,就地募兵,唐太宗时期,唐王朝中央的京畿道有全国70%以上的折冲府,讲究的是强关中,弱地方。但随着土地的兼并,府兵制也逐渐瓦解。
唐玄宗时期便用“募兵制”取代了“府兵制”,刚开始的时候,朝廷对于这些军队还能通过调配钱粮实现对募兵的掌控,但随着兵力越来越多。唐王朝的财政也开始捉襟见肘,于是唐玄宗允许部分非长安周边的藩镇,如安禄山所节度的河东、范阳、卢龙等地藩镇更多的自主权,以解决粮饷问题。
这个举动虽然降低了大唐的财政风险,但也给予了藩镇自主权,有了钱财的安禄山在河北有了更多的自主权,任意任用心腹,造成了很多藩镇的士兵和将领“只认识大帅,不认识朝廷”。“除了钱粮”之外,安禄山还通过制造各种和契丹、奚等国的边境矛盾,来向大唐施压,便于向大唐邀功,骗取更多的军费。《资治通鉴》记载“禄山,朕推心待之,必无异志。东北二虏,藉其镇遏。朕自保之,卿等勿忧也!”
关于唐玄宗在对藩镇问题上的错误,清代学者王夫之也在《读通鉴论》中归结为居重驭轻、不专委边将之任,指出唐玄宗缺乏对边镇的制约,放任藩镇做大。而畿辅内地,咸弛武备。
有着唐玄宗给自己打包票的安禄山也开始加深对河北的控制,前面说到安禄山在军政和经济上已经取得了对和河北的掌控。不过深知没有群众基础就寸步难行的安禄山,也知道自己造反是打持久战,他需要靠着河北藩镇官、民自上而下的支持。
河北的官场胡化在唐初时候就已经开始。那个时候的河北藩镇,实际上就相当于一个法外之地,甚至在大唐的官员之中有一个鄙视链“长安>关中>关内>河北”,对于那些一心入仕途的官员来说,去河北就任,就相当于仕途无望。因此这些去河北就任的官员对于大唐其实没有多大的归属感,特别是在安禄山上台后,他们更划归安禄山管理。当然还有一些在长安郁郁不得志仕人,他们在长安前途渺茫,为了生计也会前往河北,因此这样的官场对大唐毫无忠诚度可言。
除了官场,民间的胡化更为严重:本来燕赵之地在魏晋的时候还处于中原正统,但在南北朝时期,经过北方胡人人口大迁移,正统追求儒家的汉人已经极为少见,再加上唐朝允许胡人往内迁,也促进了胡人与当地人的交流。这些民间人口和文化的交流,都加速了河北胡汉民族的互相影响,胡人可以务农耕,汉人亦可学游猎,唐代文史中多处可见河北的胡化迹象。如著名的边塞诗人高适(当边塞诗人,主要是在当时在内地没出路)就说过“幽州多骑射,结发重横行”,就代表了当时河北胡化的一个缩影。
因此安史之乱的个中原因是多方面促成的,而非仅仅是安禄山和一干胡将的身份因素,除了他们的身份属性,大唐对于边镇策略的错误,以及放纵河北的地区胡化等问题,从而导致了这一场河北自之上而下的叛乱,波及整个大唐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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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资治通鉴》《读通鉴论》《王夫之论安史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