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桓公十八年,这一年,太不寻常了!齐国展现出来的大国天威,真让人不寒而栗。尤其,鲁国、郑国国君相继死在了齐襄公手上,而且均死于非命,但死就死了,杀就杀了,谁又能奈何得了齐襄公呢?
这年四月,鲁桓公死于齐国,在鲁国的哀求下,公子彭生以命抵命,算是做了了结。但是郑国新立国君公子亹以及高渠弥的死,却让人感受到了齐襄公那令人恐怖的手段!
离鲁桓公之死还不到两个月,齐襄公就带领大军来到首止。首止即河南省睢县东南,当时属于卫国,但离商丘不远,只有一百华里。齐襄公来到这里,点名要郑国国君参加。郑国时任国君公子亹,上任只有短短半年,怎敢不来!于是乖乖带上高渠弥到首止来拜见齐襄公。
哪成想,齐襄公动了杀机!这次首止之会,齐襄公先是杀了公子亹,然后车裂了高渠弥!看看多么恐怖!为什么会杀郑国国君公子亹?后人有三种解释。其一是讨逆说,出自《春秋左传正义》的注释,也是《左传》前后文字传达出的大致可能。杀郑昭公乃是弑君大罪,而郑昭公于齐立有大功,因此也不排除为郑昭公报仇!所以杀公子亹而车裂高渠弥,就显得合情合理。其二是不敬说,出自《史记》,说公子亹来到首止,对齐襄公不敬,因此齐襄公伏甲士于内,在大帐内杀了公子亹。高渠弥逃回新郑。其三是泄愤说,也来自《史记》,说齐襄公、公子亹都还是公子哥的时候,曾发生争斗,这次齐襄公为泄私愤而杀了公子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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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裂高渠弥
作为今天的我们,反过来再看这段历史,还是觉得《左传》提供的线索具有更高的可信性。首先,《史记》所录的历史事件,总体上是建立在《左传》成书的基础上,此外夹杂了司马迁个人民间采风的素材。《史记》与《左传》不同的地方,明显存在情节矛盾和逻辑矛盾。
比如,齐襄公在首止聚会诸侯,期间擅自用伏兵杀一国国君,这种可能性不高。因为齐国就是再强大,也是远离本土,尤其驱车将近四百公里,是远道而来的外国军队,如果犯了众怒,怕是很难善后,甚至自己都回不去了!这次聚会,周边国家如宋、鲁、卫、陈、蔡都有可能参加,齐襄公有可能是经过诸侯讨论,在达成一致意见后采取的极端手段。
其次,齐襄公有没有可能,在年轻的时候与公子亹打架斗殴?这非常值得怀疑,郑国与齐国之间相去很远,最少五百公里程,即使在今天也算是比较长的距离。据《左传》记载,郑庄公与齐僖公之间相会次数不超过三次,而齐襄公作为太子会不会每次相随都值得怀疑。从国家安全的角度,一般是不会的。所以这种齐襄公与公子亹之间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多,互相打架的可能性非常低。而这样的故事,更像是普通邻居之间发生矛盾的想象。
第三,公子亹如果和齐襄公真有很深的个人成见,应该躲避齐襄公才对。尤其令人不解的是,《史记》中说公子亹畏惧齐国强大,害怕率领诸侯之师讨伐郑国,并重新换上就在栎邑的郑厉公,所以才勉强来到首止参会。如果是这样的一个公子亹,应该非常谨慎,而且应该讨好齐襄公,为什么人到了首止,却又犯了糊涂,而去得罪齐襄公呢?这分明是逻辑上的矛盾。此外,祭仲不参加首止之会,据说这次也是先知先觉,知道此行凶多吉少,所以称病不往,多半又是祭仲后人的夸大演绎和涂脂抹粉,其情节可疑。
所以,《史记》所提供的不敬说与泄愤说,都值得怀疑。从前面可知,齐襄公继位以来,在郑国问题上一直比较谨慎,一方面很少卷入郑国乱局,二来明显偏爱郑昭公而讨厌郑厉公,所以这次首止之会,有可能就是专门为郑昭公而来。其次,鲁桓公刚刚死于齐国,齐襄公就敢再杀公子亹,说明齐襄公不存在做过亏心事的想法,所以才有胆量劳师远征给郑昭公讨回公道。从后面的情况看,公子亹一死,祭仲从陈国接回郑庄公的另一位儿子,名子,字子仪的做了国君。说明齐襄公首止之会,目的就在杀人!而不是在郑国扶植自己中意的人选。尤其车裂高渠弥,更显出了这次首止之会是为了给郑昭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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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县首止会盟遗址
由于《左传》出自鲁国,鲁桓公也死在齐国,这事当然齐襄公脱不了干系,所以《左传》文字在一定程度上丑化齐襄公是有可能的。单就齐国能够让诸侯之大夫戍齐这一点上看,齐国绝不是仅仅在武力上超出诸侯,而一定是在治国水平,尤其在大国风范上有可圈可点的地方。齐襄公虽然不能说是一位卓越的国君,但能够死后谥襄,说明齐国人也不认为他是罪大恶极之人。鲁桓公十八年,齐襄公手里连丧两位大国国君,却并没有引发国际乱局,说明齐襄公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