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到了今天,妇科病也是比较隐晦的。你见哪个女同事在办公室里大呼小叫“我这个月又月经不调了”?那不是十三点吗?
更何况是古代。
古代怎么样?平儿描述王熙凤的病情,鸳鸯一下子说出了“血山崩”这个名词,就被平儿“啐了一口”,还悄悄地批评她:“你女孩儿家,这是怎么说的?”
平儿批评鸳鸯,不仅因为“咒人”——是平儿先说“说起病来,据我看也不是什么小症候”的——更因为“女孩儿家”。鸳鸯还是未婚少女,有些话应该“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的。而这些“非礼”的话里,就包括了已婚妇女的妇科病。
妇科病需要瞒人。但这只是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是王熙凤自己的:生了病,影响行权。
王熙凤是很贪权的。当初“协理宁国府”的时候,忙得“茶饭也无工夫吃得,坐卧不能清净”,她不以为苦,反而“心中倒十分欢喜”。可见她对权力的贪婪。
“血山崩”是第七十二回,到了第七十四回时,王熙凤对平儿说要做“好好先生,得乐且乐,得笑且笑”。但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而且自己撒手放权,和别人夺权、甚至下人造反,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近因凤且姐身子不好几日,园内的人比先放肆了许多”。探春再能干,毕竟只是“帮着”、是“协理”,王熙凤才是荣国府的权力中枢。而王熙凤一旦生病,立刻会引起下人的“放肆了许多”——这倒也是世间常态。就是你我,听说严厉的上司生病请假,也会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为了荣国府的正常运转,王熙凤有病也不敢声张、不愿声张。倒不是她有多爱荣国府,而是现在出了问题,将来也还得她来收拾,根本没的躲避。
一来是妇科病不愿说,二来是权力中枢不敢说,结果就是别人生病都能公开请医治病,只有王熙凤讳疾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