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是一位起于小吏的草头天子,汉初大臣又大都来自楚地,且多为屠狗卖缯之辈,他们对儒学没有任何的了解和兴趣,因此,儒生们不得不谨小慎微。
陆贾是一个有口才的辩士,他本为楚人,一直跟随刘邦征战,他在刘邦面前称说《诗》《书》,尚不免受到刘邦的责骂;叔孙通穿着儒生服装相见时,刘邦也感到厌烦,叔孙通只好改变了自己的服装。他本是薛人,但刘邦是楚人,叔孙通便穿上短衣,打扮成楚人模样。
刘邦开始时对儒生的态度十分恶劣,据《史记·郦生陆贾列传》记载,儒生前来见他,他把人家的帽子摘下来当便盆;与人谈话,则常常大骂,完全是一副流氓无赖的形象。
他即位称帝之初,对儒家的《诗》《书》等典籍没有丝毫兴趣,也就是说他对儒家典籍的教化作用一无所知。
可是,后来的刘邦却与先前判若两人。据《全汉文》卷一记载,他在《手敕太子》书中说:“吾遭乱世,当秦禁学,自喜谓读书无益。洎践阼以来,时方省书,乃使人知作者之意。追思昔所行,多不是。”以后,路过鲁地时,他还“以太牢祠孔子”。他对孔子和儒学的态度发生了根本转变。
刘邦
刘邦对孔子和儒学由谩骂、蛮横转为敬重、尊崇,主要缘于当时残破现实的逼迫。
汉初,经济极度凋弊,政治混乱,民怨沸腾。历史的曲折多难和巨变,给新兴的汉王朝提出了时代的主题,他们不能不思考如何建立自己的统治秩序,改变当时的残破局面,正视这突如其来的国家学说的空缺。
当战争的烟尘散尽之后,他们首先思索的是秦朝二世而亡的教训。
有的思想家一针见血地指出,用刑太急、仁义不施、不知教化是导致强秦速灭的重要原因。他们试图用儒家的礼仪建立汉朝的统治秩序。
而直接引导刘邦态度转变的则是叔孙通、陆贾等汉初儒生。
《汉书·高帝纪》记曰:“天下既定,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陆贾造《新语》。”律令、军法、章程都是具体的政治制度,而叔孙通制礼仪、陆贾造“述存亡之征”的《新语》,应属于意识形态范畴的建设。
在促成汉初儒学地位的变化方面,人们很推崇陆贾,有人说“汉代重儒,开自陆生也”。这主要是就他撰著《新语》而言的。史载,陆贾时时称说《诗》、《书》而受到刘邦的责骂后,便向刘邦说明骑在马上得天下却不能骑在马上治天下的道理,并写了《新语》十二篇,以说明古今国家的成败原因。
陆贾
陆贾“每奏一篇,高帝未尝不称善,左右呼万岁”。从陆贾的《新语》看,他是一个厚今论者,他也反对“淡于所见,甘于所闻”,反对泥古、尊古的偶像崇拜与保守,主张“制事者因其则,服药者因其良。书不必起仲尼之门,药不必出扁鹊之方。合之者善,可以为法,因世而权行”。
他认为行事应该注重实效,至于是否出于古道并无多大关系。这种崇尚现实、顺应时势的思想倾向颇合汉初君臣的口味,故能深得他们的欢迎。
正因为刘邦等人注重实际问题的解决,他们在探索和选择封建统治的指导思想过程中,可能会更加欢迎学说的实用性。
叔孙通
因此,被司马迁称为“汉家儒宗”的叔孙通制定汉代朝仪,可能对刘邦的刺激会更大一些。当时,仪法混乱,“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刘邦为此大为伤神。
而叔孙通提出制定朝仪时,刘邦还不怎么相信,说“可试为之”,并且特意指出不要搞得太复杂,要适合汉初君臣的理解能力。然而,当礼仪施行于朝廷后,刘邦才由衷地感到“为皇帝之贵也”,并拜叔孙通为太常,“赐金五百斤”,连他的弟子也都做了郎官。
这件事肯定对刘邦转变对孔子和儒学的态度起了重要作用。
汉高帝十二年(前195年),刘邦南征英布班师回朝过鲁时,到孔庙祭祀孔子,开了历代皇帝亲到曲阜祭祀孔子的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