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汉武帝河北一趟游猎,带回一位绝世美女赵氏回宫以后,宫中气氛就开始变了。
赵氏音律歌舞样样精通,又风华正茂,汉武帝晚年得此中意可人,自然百般恩宠,14个月后,生下一个皇子,汉武帝晚年得子,喜不自胜,因为上古圣君尧也是14月才生,一高兴,为赵夫人居住的宫殿赐名“尧母门”。
这一举动,让底下一帮常常揣测圣意的大臣嗅到了一股换太子的味道。
再来说说已经做了30多年太子的刘据。
历史已经告诉我们,太子做时间太久,结局都不太妙,因为变数太多了。
刘据仁恕温和,敦厚好静,很像卫皇后的性格,相比杀伐果断,雄才大略的武帝来说,这对父子俩确实存在明显差异,政治策略方面,他们经常也是意见不合。
在当时,父子间这种分歧已处于半公开状态,因而百官也暗中分成了拥太子和毁太子两派。不过,汉武帝倒也没有想去换太子。
可是现在情形不同了,武帝命名尧母门,他的臣属们都会往“东宫是否会变”这上头去想。这个就不是武帝可以左右的事情了。
而武帝身边的几个内侍如黄门苏文、常融等就开始了押宝。他们就把宝押在“太子将废”这一边上,经常借故说刘据坏话。
结果常融帮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诬陷不成,反倒把小命赔进去了,好长时间,没人再搞这歪心思。
不过这也说明东宫确实有危机,政治气氛很微妙!
后来江充的出现,出现了不可逆的走向。那就是震惊当时大汉朝的“巫蛊之祸”。
巫蛊之祸:一场流血的东宫危机
如果说巫盅之祸是武帝时期由东宫的变更型危机导致的一场可怕的大火的话,那么,江充就是一根挑火棍。
江充,原是赵王门下的宾客。他有个妹妹是赵国太子刘丹的妃子。刘丹这人私生活混乱,与同胞姐妹乱来,并且结交郡国豪猾为非作歹。估计也是江充妹妹不得宠向江充诉说的,赵王知道了此事去责问太子,这让太子怀疑是江齐向赵王揭举他的阴私,派人追捕江齐,没有捉到本人,竟将他父兄全都杀了抛尸街头。
无奈,江充从邯郸逃亡到长安,上书告发刘丹事。武帝阅书大怒,派人收捕刘丹,下诏狱论罪。
这让江充从此在武帝心中有了良好印象。后来做了直指绣衣使者,专门为皇帝集权服务。出使时,皇帝赐以节杖,授予包括可以诛杀地方官员、调遣郡国军队等特权。
由于江充敢于碰硬,这正符合武帝想打压那些皇亲近臣的骄奢跋扈之意,所以江充一时成为皇帝红人。
在这过程中,江充也得罪了太子。他担心太子上位,估计自己仕途就没了,于是先下手为强。而此时的武帝重病缠身,笃信鬼神。宫里到处都是方士和巫师。
为求自保,必须抓紧时间趁老皇帝还活着伺机来一个剑走偏锋,除掉皇太子刘据!
机会很快找到,那就是当时正在闹着的巫蛊之案。
而办理此案的正是江充,本来这案子没太子啥事,结果,江充不断扩大究治范围,对武帝说在太子宫也搜到浑身针刺的武帝木偶,终于酿成了不可收拾的巫蛊之祸。
巫蛊纯属迷信。但当它被一个进入垂暮之年又沉疴在身却依旧掌握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帝来说,儿子竟然诅咒他死,那是无法原谅的大罪。
武帝当即命江充随带光禄勋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入宫治蛊。江充拿到了诏命这把尚方宝剑,便有恃无恐地一步步去迫近他处心积虑要清除的目标。
悬在太子刘据头上的利剑终于落下来了,刘据不甘心死于这个小人之手。
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七月,已被逼上悬崖的刘据,急召此时任少傅的石德商议对策。石德建议立即收捕拷问江充,奏明陛下,以求清白。
刘据还有犹豫,石德告诉他皇上病重且远在甘泉,而江充作奸如此,提醒太子不要忘了当年扶苏前车之鉴。
刘据不再犹豫,开始反抗,玩火的江充就这样自己也遭了火焚。刘据估计丞相定将发兵阻击,一不做、二不休,就来个先发制人,冲进了丞相府。
这个丞相刘屈氂是武帝的侄子,从未上过战场,一见刘据仗剑带兵而入,吓得连相印也来不及携带就慌忙逃命。这一来,京城大乱。
再说苏文、章赣仓皇赶到甘泉宫,报告刘据谋反,武帝不太相信,当即派出使者,急召太子来宫,问个究竟。
但那使者听说京城已乱成一片,怕去了会丢掉性命,只在宫外瞎逛了大半日便回来禀报说:太子确已谋反,哪还肯来见皇上,连小臣也差点被杀,只好慌忙逃回!武帝大怒。刚要发令命丞相刘屈氂统兵拘捕刘据,恰好丞相府的一位长史从京城匆匆赶来告变。
刘据胆敢挑战权威,武帝忍无可忍,下诏调发京都附近诸县军队,尽归刘屈氂统领。曾经临阵脱逃过的刘丞相,这回决心以死拼战了。
由巫蛊之祸酿成的、史家称之为“父子交兵”的一幕就这样拉开啦!
面对刘屈氂统领的朝廷大军,仅有少量长乐宫卫卒的刘据已完全处于劣势。
匆忙中,他采取了两项调集兵力的措施。一是矫诏赦免长安诸官署囚徒,打开武府,将他们武装起来,由少傅石德、宾客张光分别率领。二是派囚徒如侯持节去征调屯驻于长水、宣曲两地缘由归降匈奴军组成的骑兵。第一项顺利实现;第二项却被人一个叫莽通的侍中识破,他恰好有事奉命从甘泉宫到长安来,看出破绽。告诉骑兵不要相信如侯,如侯被莽通所杀。
长水、宣曲骑兵没有调成,刘据转而去征调北军。北军的监护使任安也看出是假,但他既不想得罪太子,当然更不敢有违皇上,于是先拜受符节,接着便紧闭军门,不受征调。
刘据屡屡碰壁,万般无奈,只得率领以囚徒为主的数万人众,冲向未央宫,在长安宫西阙就遭遇了刘屈氂统领的朝廷大军。双方激战五昼夜,死者数万,血流如河,街衢纵横沟道,一片殷红。
结果刘据全军覆没。少傅石德、宾客张光皆被杀。刘据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儿子逃出。
与此同时,太子宫诸官及宾客也一律诛杀。卫皇后惶恐自杀。接着卫氏家族悉数被诛灭。
在这次“父子交兵”中有三人因功受封为侯——
侍中莽通,以斩杀反将如侯之功,封为重合侯;
长安男子景建,以俘获少傅石德之功,封为德侯;
大鸿胪商丘成,以擒获反将张光之功,封为秺侯,并擢任为御史大夫。
刘据带着两个儿子逃到几百里外,河南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泉鸠里,一位老汉收留了他们,不料过了十几天,被人举报,老翁家两间小屋被由当地一位太守率领的吏卒团团围住。刘据自知已无法脱逃,便紧闭门户,悬梁自缢。两个皇子与老汉也一起遇害。
在这次围捕太子中,又有两人因功封侯:新安令史李寿封为邗侯,山阳卒张富昌封为题侯。
这样,在整个巫蛊之祸中因功而封侯的,共有五人。
后来,武帝冷静下来后,察觉到此中的疑问,非常后悔。作为一个被神话的皇帝,他又不能承认自己有错。
这时,一位叫田千秋的老人斗胆上书,为刘据申冤,武帝很快接见了他,一番叙谈过后,即拜田千秋为大鸿胪,掌管诸侯及四方归汉蛮夷,位列九卿。数月后,又擢任为丞相。见他年事已高,还特许乘小车入宫朝见,故被人称为“车丞相”、“车千秋”。
田千秋的快速升迁,武帝一开始就如此超越常制的重用和优遇,应是别有用意在的。似乎向他的臣民传递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重大信息:他已经承认自己有错,逼杀刘据是一个应予平反的冤案。
皇帝永远绝对正确,永远不可能有错,错全在执行者。于是便有了这样一些诏令和措施——
族灭江充全家;
将苏文押至渭桥烧死;
那个在泉鸠里围捕时最先将剑锋指向刘据的人,当时被认为有功而任为北地太守,此时也处以灭族之刑。
与此同时,又命大将率领工匠数万,在泉鸠里所在的湖县西侧,昼夜兴工,赶造宫殿,落成后,武帝赐名“思子宫”和“归来望思台”。
那几位因追杀刘据被封侯的五个人,恐惧不安,而其中一位竟想行刺武帝,这个人就是五侯之一莽通的哥哥莽何罗。
他因为弟弟立功做了侍中仆射,在宫中当差,结果被金日磾发现,被宫中武士制服。
原来这莽何罗是江充好友,武帝族灭江充及其党羽,兄弟俩日夜惶恐不安,以为迟早总要轮到自己,经过一番筹划,便有了这样一次不成功的谋刺。
结果兄弟俩和他们的同党,其中包括因俘获少傅石德之功而受封为德侯的长安男子景建,全都被诛灭。
顺便说一下,不久前因功而封的五侯中的另外三侯,也先后被杀。其中以擒获反将张光而受封为秺侯、又擢任为御史大夫的商丘成,则是畏罪自杀。无非是在朝廷政治风向陡变的重压下,做了些反常的举动。
至此,五侯已无一存活,真正是昙花一现。
看来杀皇帝儿子立功,风险系数太大了,一夕享受荣华富贵,不知道哪一天,风向变了,满门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