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历史的重合和遇见—— 豫剧《解忧公主》创作谈
故乡九千里，人生五十年。舍我一人去，万家得团圆……
每每吟唱这几句词，我都会热泪盈眶，脑海里便会闪现出解忧公主的伟大形象。古典素雅、雍容大方、福慧双修、慧心妙舌、卓尔不凡、深谋远虑的优秀品格成为我想要塑造该人物的原动力。我曾尝试采用“去”与“回”的双重创作动机阐释解忧公主舍小家、为大家的一生。去时离长安、赴乌孙一步三回首的使命与担当；回时离乌孙、回长安的难舍难离，其中隐蕴的多重情感贯穿着解忧公主的一生。正因解忧公主的人物形象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军垦前辈的精神信仰高度重合，穿越千年的历史人物，仍可引领一个时代的文化发展风向。
01
追寻历史与现代的对照
我曾阅读过很多兵团历史，对每一个节点都有很深的记忆，创作思路虽一直停留在现代戏剧创作上，也一直追寻着历史与现代的对照，希望能从浩如烟海的历史长河里，找到贯穿当下与西域息息相关的戍边精神。对于《解忧公主》剧本的创作，我与第二作者卜蕴恒经常聊剧本，聊新疆戏曲舞台整体创作情况，聊古今人物对西域的贡献。他说，可以写解忧公主，她是个大英雄，为了边疆稳定，她在西域待了50年。以前我只知道解忧公主是个和亲的公主，但对她没做深入的了解。从那天以后，我把自己带入到西汉王朝，融入那段历史，去寻觅解忧公主的身影和她的精神价值。
解忧公主是巾帼英雄。在我的人物塑造中，她可以是穿着铠甲、拿着大刀长戟驰骋疆场的形象，如穆桂英、樊梨花、花木兰、王昭君等。但是我越了解她，就越清醒地明白，她是乌孙国母、大汉公主，她对国家贡献的是智慧，不是战场上的打打杀杀。立足当下回望历史，我想我该有所突破，让解忧公主从历史尘封中走出来，讲述她的家国大义。
从整个中华民族的长远利益来看，解忧公主和亲是具有历史性贡献的。她一生经历汉武帝、汉昭帝、汉宣帝三朝；曾嫁三任丈夫，皆为乌孙王。解忧公主在乌孙生活了半个世纪，她一直活跃在西域的政治舞台上，积极配合汉朝，遏制匈奴，为加强、巩固汉室与乌孙的关系作出了贡献。年逾七十之时，她上书给汉朝皇帝陈述思乡之苦，请求把自己的遗骨埋葬在故国。甘露三年（258年），解忧公主回到汉朝，天子怜悯她的境遇，亲自出城迎接其归来。
考虑成熟后我还是不敢下笔，总是徘徊在是写全貌还是择片段？我想从她如花似玉闺中待嫁，写到50年后落叶归根，老少两个形象终于在我脑海中渐渐明朗起来。写她的命运，从散落在历史烟尘里的沙砾中淘金，把握一个主题：解忧公主为国家利益大义西行，主动融入乌孙生活，为西域和平安定、诸多邦国臣服汉朝作出了突出贡献。同时，突出两条主线：一条是解忧公主与乌孙昆弥和百姓的感情；另一条是青梅竹马的郑惠，为爱留在西域13年默默陪着她、护着她，直到战死西域。
02
感悟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古装戏具有独特的魅力。戏曲舞台上的解忧公主可以充分利用唱、念、做、打和手、眼、身、法、步等戏曲表演程式，体现古典戏曲之美，让观众从戏曲艺术中感悟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强中华民族文化认同感。
剧本中，我主要写了解忧公主的3个年龄段，也是3个戏曲行当，小旦、青衣、老旦，无论对演员还是导演，这都是一种全新的挑战。第一次出场时她还叫慧萍，角色是小旦，十七八岁，情窦初开。大幕拉开就是父母正在讨论她与表兄郑惠的婚期。忽然圣旨突降，赐名解忧公主，3天后和亲乌孙，并令郑惠为随军校尉护驾西域。从此爱成泡影，肩负边疆和平使命，大义西行……
第二次是中年解忧公主，角色定位是青衣。远嫁乌孙的解忧公主十几年间教会了朝臣子女汉字和礼仪，教会乌孙女子种桑养蚕，改变了乌孙人的衣着和生活习惯。在此期间，郑惠为救昆弥战死，解忧公主为此留下了一生的遗憾。中年解忧公主国事在心，再痛也不能动摇她维护和平的意志，西域的不安稳还需她的万般努力和付出。
第三次的解忧公主满头白发，行当老旦。她出场时步履沉重，一步一重山。落叶归根是她一生夙愿，她登车归汉时，草原五十里跪满送行的百姓，让她欲走又难。
剧本中我写了解忧公主三次抚琴而歌，吟唱《幽兰操》。第一次是在花园为郑惠舞剑而和，音符里洋溢着青春激情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第二次在乌孙朝堂上抚琴，满朝文武都是第一次看大汉公主抚琴而歌，这是政治智慧也是文化交流，奠定了她在乌孙50年的地位。第三次是郑惠战死后在灵堂上的哭诉。斯人虽逝，少时抚琴舞剑如在眼前，琴声如泣如诉、哀哀而鸣，在祭奠郑惠的同时，解忧公主也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歌！琴声心声，一首《幽兰操》唱出了人间的苦辣酸甜！
03
争做兵团先进文化的示范
2020年4月，我调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豫剧团。剧团年轻人较多，都很热爱专业，都有一股想干事、干成事的劲头，只是近年来演的现代戏多、古装戏少，传统戏曲程式和身段所用极少，但大家的功底还在，遂对做好《解忧公主》这个剧目的排演逐渐有了信心。
这期间，剧团演员每天保持一个半小时的基本功训练，演职员每个人身上的优点慢慢显现出来……我对照演员专业能力和个人修养，不断地调整剧本，让人物性格逐渐丰满起来。
排演《解忧公主》我有3个目的：一是作为编剧，利用传统艺术形式，增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二是作为院团管理者，让演员回到练功场，恢复基本功、毯子功，这是院团领导的责任；三是在新疆舞台上多年没有新编古装剧的时候，兵团豫剧团排演一部精品古装剧，这既是专业引领，也是示范。
2021年春天，《解忧公主》进入排练，剧团演职员发扬“一棵菜”精神，聚沙成塔，将文本上的解忧公主完整地推上了舞台。
我与导演、舞美都有过反复多次的交流。舞台美术求简，服装要新颖漂亮。导演张平与我合作过几部戏，与他搭档的是剧团年轻导演杨广高，舞台呈现为剧本锦上添花。舞美设计冯雷是本剧团同事，设计的最后呈现达到了简约的目的；耿玉卿老师是豫剧作曲中较有创新意识的专家，音乐的多元化、地域性在剧中得到了实现。
2021年12月，该剧进行公演。简单的舞美、复古的服装、优美的音乐，使舞台一下子亮丽起来。为参加第十三届中国艺术节，《解忧公主》还再度进行了修改精排。
我期待，《解忧公主》未来能走向全国，更好彰显文化魅力！
（作者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豫剧团党委书记、团长，《解忧公主》编剧，文内配图均为豫剧《解忧公主》演出剧照。）
2022年11月24日《中国文化报》
第5版刊发特别报道
《穿越历史的重合和遇见——豫剧〈解忧公主〉创作谈》
责编：陈晓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