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晴雯和宝玉有一场著名的争吵,因为一把并不重要的扇子,引发了袭人带领众人跪地磕头求宝玉的“大型车祸现场”。
如若当时不是袭人拦下宝玉,宝玉气头上找王夫人告状要赶走晴雯,晴雯的下场可想而知。
(当然最终晴雯结局依旧是惨死,但这不是一回事)
这场争吵的直接导火索,是晴雯服侍宝玉穿衣时,失手摔坏了扇子。
扇子本身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
扇子既不贵重、也并非重要文物,更非林妹妹送他的有重要纪念价值之物,从物品属性上说不值一提。
宝玉本人压根没提及扇子,他说的是“蠢材”,“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这般顾前不顾后”。
晴雯当场开启吵架模式,讽刺贾宝玉这几天脾气坏,连袭人也打了,关于扇子更是很不忿:此前比扇子贵重的物品不知摔坏了多少、也没见宝玉说话。
所以,为何这把扇子宝玉就开骂了呢?
第一点,宝玉情绪不佳、内心郁结。
扇子事件发生的背景,是宝玉在王夫人处因为金钏儿被骂,羞愧碰壁。
又在雨中看见姑娘痴心反复写“蔷”,惊觉世界上美好的女孩们并不都属于我。
这份无法明言无法发泄无法纾解的挫折感和失落、愤怒,被宝玉变成了苛责发火甚至打人的攻击性举动。
回怡红院时叫门无人应答,素来不打人的宝玉、愤而踢中开门人。
而这开门的,偏偏就是袭人。
无论是晴雯还是袭人,都运气不好撞在宝玉的无差别式攻击行为上。
第二点,筹谋未来的忧虑。
宝玉性格喜剧不喜散,早年生活一帆顺风,四舍五入一下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对未来的设想,或者说潜意识中的预期,是和身边的美好姑娘们一直一直幸福生活在一起,直到世界末日。
但因为金钏儿之事被王夫人责骂后,宝玉陡然被带入残酷现实的压力中。
他需要思考,未来晴雯等丫头,都有可能被外放嫁人,并不会一辈子跟随他。
这种可能性,宝玉此前未必不知晓,只是他过于天真总是下意识回避。
此刻对晴雯说的这番话,可以被解读为脾气不好、拿晴雯出气,但也可以看出他对晴雯的一丝规劝和担忧。
与其说他完完全全是借扇子的由头胡搅蛮缠甚至打骂丫头出气,不如说他这句话有一半重点在“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日后你成立小家庭了自己一家人过日子了、如此这般不小心不爱惜东西、可如何是好?
你听听看,没有一分“以后我无法照顾你们所有人,你们得自己好好谋划”的担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