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有部电影《风云雄霸天下》,里面有个情节很毁三观:女主和两个男生都要好,当女主父亲把她许配给男二时,女主半推半就地答应了。男一很痛苦,问她“难道不喜欢我?”,女主的回答是:“嫁给他,咱俩还能在一起。”于是三个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这么毁三观的逻辑,在《红楼梦》里却是成立的:贾珍把尤二姐嫁给贾琏,自己仍然可以跟她在一起。
尤二姐在很久以前,就跟贾珍在一起了。他们的关系,连尤老娘也知道、并且默许:她很感激贾珍的资助,愿意帮贾珍看家,并且一定要带上两个女儿,简直是怂恿女儿在贾珍面前刷存在感,蓄意争宠。
反过来说,贾珍与尤二姐的关系,不是夫妻,也不是妾,而是情人关系。就像《水浒传》里宋江和阎婆惜:虽然他在她身上花了许多钱,但:“又不是我父母匹配的妻室,他若无心恋我,我没来由惹气做甚么?我只不上门便了。”是一种非常不稳定的、很容易断了的关系。
宋江想着“只不上门便了”,却没有想过追回从前送给阎婆惜的财物。这不是出于旧情,而是自尊:是他的女人,或者至少曾经是他的女人,他就不能对她刻薄。
贾珍对尤二姐,也有类似的“责任心”:他并不打算娶尤二姐,所以他不反对尤二姐有个“归宿”。反正女人的归宿总是嫁人,嫁谁不是嫁呢?
至于说贾珍对尤二姐的那点儿“喜欢”,在尤二姐嫁给别人之后,也还可以继续维持。因为贾琏并不敢把尤二姐娶回家去,“少不得在外居住”,他还可以随时去“探望探望”。他和贾琏是有着一起“追欢买笑”的交情的,可以共享同一个情妇。
不光是贾琏,就算尤二姐嫁给了张华,贾珍大概也不会放过她。贾赦曾威胁鸳鸯:“凭他嫁到谁家去,也难出我的手中”、“终久要报仇”。王熙凤也顾虑过:“张华带回二姐去,未免贾琏回来再花几个钱包占住,不怕张华不依”。这种畸形的关系,在那个时代,是很“流行”的——不信?去看看《金瓶梅》里张大户与潘金莲与武大郎、西门庆与王六儿与韩道国,就知道了。
不光贾珍,就是贾蓉,对尤二姐嫁贾琏这件事,也是抱着同样的态度:“贾蓉亦非好意,素日亦因同他姨娘有情,……如今若是贾琏娶了,少不得在外居住,趁贾琏不在时好去鬼混之意”,才会极力撮合、促成的。
贾琏本人呢,开始是“欲令智昏”、“只顾贪图二姐美色”,可能没考虑到这些。但是后来听说“大爷在这里西院里呢”之后,也没有生气发火,反而对尤二姐柔情蜜意起来:“人人都说我们那夜叉婆齐整,如今我看来,给你拾鞋也不要”。显然,他也是打算“知之为不知”,默认了兄弟共同占有一个情妇的事实。
如果不是尤二姐及时表明态度:“我算是有靠,将来我妹子却如何结果?”把贾珍的到访,完全推到尤三姐身上去,那么这混乱的“群婚”关系,也势必会成为现实了。
尤二姐决心改恶向善,尤三姐“这等老辣无耻”。是她们坚决的态度,才终止了这断混乱的关系,让事情向着悲剧的方向、而不是丑恶的方向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