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府历史笔记/文
唐玄宗开元中期,宰相房琯在卢氏县任县令。一日,邢真人和璞从泰山游历至卢氏,房琯素来知晓这是一位游走世间的奇人,于是热忱招待、虚心礼敬。相交数日,二人均因才华互相吸引,十分友好。
大致旬月之后的一天,二人相搀闲游在乡间,仆从见交谈畅酣便知趣地保持恰当的距离。几人游玩之间不觉路程,竟走出数十里之远。
来到一个名叫夏谷村的庄子,步行百米后,见不远处有一破旧百年古刹,周围破败之气森森然、松竹森映。古刹山门右侧有一株千年老松,曲直之间尽显年代之久远。
和璞来到古松下小憩,淡然坐在古松破土而生的根上。房琯正想曲身陪坐得时候,和璞出言制止道:“老友且住!”
同时将手中拐杖敲了几下房琯所站的尺许之地,说:“此地有老友命数也!”
房琯见状惊异不已,听见此语更加疑惑,便信步走到古松另一凸起根部坐下,说:“先生的话怪矣!我不明白!”
真人见房琯之状不觉稀奇,自信地说:“不急,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并招手唤来不远处有说笑的仆从,用那干枯炸裂却显得无比坚实的老杖指着刚才那片土,说:“掘开此处,须挖足三尺三寸三,先用铁器挖到三尺三寸处,再用手拨开剩下的三分软土,可见一物,将之取出即可!”
旋即,仆从们找来锄具,不宵两盏茶的光景,便已挖得三尺三寸,就用手去抠。
手刚用力便大惊,开口道:“怪矣!方才浮土硬如磐石,锄头震我手现在还在发颤,到此处这土却这般松软,真是怪异!”
于是,轻松地探到一条古松根系,用手一提便酥脆断裂,又是一惊,嘴里念叨着:“这般也是怪矣!从未见如此轻脆的树根,往日我也挖掘过许多树根,均是坚韧棉实之物,用刀斩也需要好钢淬沾得当的,否则吃力不见树根受损,很有斩铁的意思。今日这也不是枯死的树根,为何如此酥脆?”
真人笑而不语,接过还在渗出汁水的树根,两手轻松一撕,那树根就分成两半。看那劲道,就像在撕焖煮多时的烂肉一般轻松。
两半树根撕开,从中掉下一牛皮卷纸包。去掉牛皮纸,里面有一个绢帛和一摞卷起来的书信,绢帛上用墨写着几行歪扭的篆书。
真人将那书信往房琯面前一递,说:“老友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房琯仔细看来,发现那全是娄师德与永公的来往书札。疑惑地说道:“这是已故宰相娄某与永公和尚的往来通信,我自然不能识得。先生此举何意?”
真人闻此言,也不开口,便将手中老杖轻轻抵在房琯的印堂上。
瞬间,房琯便感觉有一股热气从百会穴往下身流淌,未几,就感到头晕目眩,意识消失,伫立在树下,身体僵直好似气绝魂消一般。
仆从见状无不瞠目结舌,欲向真人索问缘由,走得几步,只见那真人枯长的手指上指天,下指地,再朝仆从一指众人便骨软筋麻纷纷倒地睡去。
一盏茶之后,真人撤去拐杖,房琯缓缓睁眼,众人也揉搓着迷茫的双眼,缓缓起身。
这时,只见房琯若有所思地拿起那些书信,起初眼神中泛起一丝愁绪,旋即便释然如初。看那神态,显然是已经知晓一切。
原来,永公和尚便是房琯前生,见前世遗物,不免五味杂陈。
凝神冥想间,真人拿起绢帛说道:
“老友这一世必会以食鲙鱼结束;身死魂消,一定会葬身梓木棺中;遗憾的是,老友既不会在朝堂公馆归去,也不会在玄坛佛寺,也不会在亲友府第,更不会在家中。”
讲完这些之后,那绢帛就无故飞向空中,在接触到古松树枝之时,就染上火星,开始燃烧。被点燃之后,就不再上升,反而是缓缓下垂。怪异的是,落地之后正好烧完,而地上也未留下灰烬,可能是绢帛经火燃烧,便化为烟尘飘走了。
而此时,那真人信步走到离古松丈许之处,纵身一跃,便跳到树枝尖上,平时一碰就软的松针,这时居然能支撑起一个六尺身躯。
那真人上去后,回顾众人一眼,又将目光对准房琯,说道:“老友安好!下世再会!我去也!”
此后,终房琯一生,虽几次听闻邢真人和璞事迹,却也没能再与之会面。
后来,房琯遭贬至阆州,期间寄住在阆州一处名叫“紫极宫”的地方。到任后就开始生病,卧疾数日。阆州郡守见此状,心有不忍,便烹饪好上等鲙鱼来招待房琯。宴会结束后,从郡守府回到紫极宫后不久便暴卒。
于是郡守就令人停灵于紫极宫中,用梓木棺成殓。几日超度后便发送了!
参考资料:《明皇杂录·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