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岑参曾两度出塞,长达六年生活在西域重镇安西和北庭,并且深受边塞地理、人文环境影响,写下了不少边塞诗,而西域写景诗却是其边塞诗中的巅峰,代表了岑参诗歌的最高成就。在安西,岑参着力描写边地苦寒;在北庭,岑参在描写西域奇景的同时融入了西域人文风情,并在丝路环境的影响下,形成了迥别于其他边塞诗的独特诗风,其西域写景诗对于中国传统写景诗以及边塞诗都颇有贡献。
关键词:岑参 写景诗 安西 北庭
引言
岑参两次出塞,足迹遍布西域天山南北,安西、北庭作为丝绸之路沿途的重要城市,其沿途地区所具有的独特地理环境和人文环境,不仅成为了他源源不断的写作素材,而且对其诗歌创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在安西、北庭期间,岑参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西域写景诗,展现了一幅幅雄伟壮丽的西域奇景图。
岑参第一次出塞主要在安西一带活动,此时是诗人首次出塞,重点在描写西域的苍茫并夹杂着浓厚的思乡之情,诗歌主要以愁苦为基调,塑造了一个大漠苦行者形象。而岑参第二次出塞时,一直生活在安西以北的北庭一带,逐渐开始将视角转向了西域景观本身,并且融入了西域独有的人文风情,用灵动的诗心和传神的诗笔描绘了一幅幅壮丽奇伟的西域景观图。北庭时期所作的西域写景诗可以说是岑参边塞诗高峰中的高峰,代表了岑参诗歌的最高地位。
一、丝路行迹下的景观描写
岑参诗歌最为人所称道的是他对西部边塞风光的描绘,其边塞诗的主要美学特征以边塞和主景为主。写景诗本是山水田园文学的一部分,在中国传统诗学观念里,主景传统主要体现在山水田园诗中,而岑参的主景成就却主要体现在边塞诗中,所以岑参的写景诗也就被归纳到了边塞诗中。
岑参的西域写景诗作于两次出塞时期,第一次出塞时,诗人是抱着好奇的眼光打量西域的奇景,着力表现出了西域的苦寒;而第二次出塞时,诗人在好奇的同时更加注重描绘西域奇景本身特有的韵味,并且同西域人文风情相结合,展现出了西域民族融合的一片生机,诗人再次萌发了建功立业的积极心态,这一时期的西域写景诗处处洋溢着英雄主义气息,代表了盛唐的繁荣昌盛以及盛唐诗人的积极进取精神。
(一)安西
天宝八载秋冬之时(749),岑参受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之僻,充幕府掌书记,从长安启程奔赴安西(今),岑参的第一首西域写景诗《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沙尘扑马汗,雾露凝貂裘……溪流与松风,静夜风飕飕”,此诗真切地描绘了首次出塞的诗人对于西域的切实感受,呈现给读者新奇的审美感受。作为西去河、陇的必经之地,陇山前后的自然风物与内地自然是迥然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在第一次出塞前,岑参基于心理想象,也写下了一些关于西域风光的诗歌“凉秋八月萧关道,北风吹断天山草”。直到岑参在赴安西的途中,才对西域景观有了更加深切地感受,所见景象大都是风卷黄沙、白草连天,因而黄沙和白草便成了岑参的主要书写意象,如“燕支山西酒泉道,北风吹沙卷白草”《过燕支寄杜位》,“黄沙西际海,白草北连天。”
岑参入安西之路,风沙只是前奏,真正让人迷失的却是敦煌以西的沙漠,唐时称之为莫贺延碛,横跨伊、西二州,一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而这一路只有黄沙这一景观,茫茫大漠带给诗人的只有孤独和无助。如“黄沙碛里客行迷,四望云天直下低。”《过碛》
大漠孤烟过后,便是险峻的银山和铁门关,银山在今新疆托克逊县西南方向,地处自西洲通往焉耆和安西的唯一要道上。铁门关作为兵家必争之地,同时也是是焉耆盆地进入塔里木盆地的重要之处。
经过两个月的长途跋涉后,岑参终于抵达安西,开始了他的幕府生活。岑参在安西停留了将近三年,这一时期,岑参的思乡之情占据了其诗歌主流,即使是写西域的景物也无不带着浓浓的思乡伤感的情绪,如“苜蓿峰边逢立春,胡芦河上泪沾巾。”《题苜蓿峰寄家人》以及“塞北飘客泪,边柳挂乡愁”《武威春暮闻宇文判官西使还已到晋昌》。
此时,岑参西域写景诗的重心在于描写西域的苍茫,渐渐地凸显出“尚奇”之风。不管是意象的选择,如“沙碛人愁月,山城犬吠云”《岁暮碛外寄元撝》还是用意的奇特,如“马疾过飞鸟,天穷超夕阳”《武威送刘单判官赴安西行营便呈高开府》,皆尽显西域特色,为我们带来了奇异的感受。
总的来说,岑参第一次出塞的主导情绪为思乡,写景诗创作的主要基调为“愁苦”。在离开长安之时,岑参本对安西之行满怀憧憬,渴望在此地建功立业,但当真正进入茫茫西域,亲眼目睹了无数从未见过的风物,诗人的哀怨之情则油然而生,也难免会引起归乡的情绪,因而而归乡的情绪在安西写景诗中比比皆是,如“任凭两行泪,寄向故园流”《西过渭州见未税思秦川》、“塞迥渺天外,乡遥梦亦迷”《宿铁关西馆》、“乡路渺天外,归期如梦中”《安西馆中思长安》,此时的诗人是一个愁苦的行吟者。
(二)北庭
岑参第一次出塞虽然并没有实现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但两年半官半隐的生活并没有消磨他内心的的豪情壮志,他依旧怀念着边庭战场。此时的高仙芝已经是主持西域军务的重要武将,在他的推荐下,岑参被任命为北庭节度判官,于是不甘蛰伏的岑参选择了二次出塞。
天宝十三载春,岑参动身前往北庭。有了一次的出塞经验,岑参此次对于沿途的恶劣环境并没有过多感触,所以在一路上也没有留下写景诗,唯独的一首《京州馆与诸判官夜集》堪称是第一首真正意义上的西域风情景观诗,之前安西时的一些诗歌虽然也有对西域风景的描述,如过碛诗、《经火山》等等,但都缺少西域人文风情的融入,这首诗的出现标志着岑参写景诗在题材上的新突破。
经过三个月的长途跋涉,岑参终于来到了北庭。在北庭供职期间,主帅封常清十分赏识岑参,由而激发了岑参慷慨激昂的报国雄心。这一时期,岑参爆发出了强烈的爱国情怀,并孜孜不倦地描绘着西域的众多奇山异水,并绘制出了一幅幅壮丽奇伟的西域景观图,令人叹为观止。
此时的黄沙入天、狂风卷石,形成了一种奇壮美“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月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全诗前段写景,渲染和夸张了环境的恶劣,从而突出出征士兵不畏艰险的军旅豪情。总体而言,岑参的写景诗重在写景,在景色描写中抒情。
与第一次出塞路过火山时怀着惊诧叹绝的心情,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火山不同“不知阴阳炭,何独燃此中”《经火山》。岑参在第二次路过火山时,已经对火山有了一定了解后,着力运用白描手法直接展示火山的温度之高,将火焰山奇观的红云缭绕、热浪腾空展现的淋漓尽致。
除了火山,岑参更是将热海这一罕见的景观加以具体化,在滚热的热海之中,居然有鲜美的鲤鱼,岸边的青草四季常青,这样的奇景对于长期生活在内地的人们来说是很难想象的。事实上,岑参并没有亲眼见过热海,《热海行送崔侍御还京》一诗全凭传闻和自己对西域荒远之地的体验,加以适当的想象和夸张,依然无比传神、有声有色。
除此之外,岑参描写塞北的奇寒更是一绝,如《天山雪歌送萧治归京》一诗概括地写出了天山雪景的壮丽,令人神往。其中最典型的便是《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全诗句句咏雪、勾勒出了天山的奇寒,千古奇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更是因为写景细腻,历来为人所津津乐道。
即使大量描写西域酷热和奇寒的送别歌行中,送别只是一个话题,更多的是醉心于对西域奇山异水的赞美,诗中弥漫着边陲奇景以及异域风情。除此之外,岑参的西域写景诗着力于如实描写西域的地理地貌,因而更具身临其境感。
岑参在供职期间久居轮台,为我们留下了不少轮台风物诗,这些诗大都抒写北庭迥异于内地的时令、气候等等,给我们带来了新奇的感受。如“轮台风物异,地是古单于。”《轮台即事》、“异域阴山外,孤城雪海边。”《首秋轮台》。即使是陌生的审美对象,并没有带来审美隔阂,岑参笔下的西域景观并没有隐逸其中的向往和陶醉,他都是以惊诧的眼光打量边塞奇景,选取的物象大都雄奇壮大,不仅是欣赏,更多的是带有一种崇高的目的。
岑参是把西域壮丽的山河当作大唐的象征、民族的骄傲而加以热情歌颂,将山河之爱和民族之爱的完美融合,更加凸显了英雄主义和浪漫豪情,与安西写景诗相比,思想深度有了质的飞跃。无论从诗歌所渗透的文化精神还是艺术魅力上来看,那么北庭时期的西域景观诗就是岑参边塞诗中高峰中的高峰。
二、丝路环境作用下的独特诗风
岑参在两度出塞时所作的诗歌的整体风格,十分具有独特性,与同时期的其他边塞诗人的边塞诗歌相比,虽然岑参之前的大多数诗人因入幕、出使、送亲等原因走过丝绸之路沿线地区,对西域的山水、风光进行过书写,并留下了大量反映边塞地区自然、人文环境的诗歌。然而,这些书写大都基于想象或书写经验,而岑参是第一个以自身实际经历对西域自然风貌、人文风光进行书写的诗人,真正的将西域带入了人们的视野之内。
(一)尚奇之风
由于我国西北地区自然环境比较严酷,因而自汉代起边塞诗歌的基调大都为“苦寒”,大部分诗人大都是借西域自然环境的极度恶劣来反映边塞生活的艰苦,并以此抒发自己的痛苦之情。而岑参的边塞诗却突破了这一限制,着力描绘西域边塞之地的山水、风光,表达出对西域之景的强烈好奇感,
岑参诗歌中的“尚奇”之风早在出入两京时就已有端倪,同时岑参的西域写景诗的“尚奇”之风是随着他的出塞行迹的动态变迁而逐渐达到顶峰,真正体现“奇”则是岑参自河西走廊进入西域地区后。
陇山作为丝绸之路的重要分界,不仅是富庶和平的关中地区和战火纷飞的陇右的分界,也是汉族为主体的地区与多民族共同聚居地区的分界。岑参两度出塞路过陇山时共作了三首诗,分别为《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经陇头分水》以及《赴北庭度陇思家》,在这三首诗中岑参表现出来的是强烈的思乡之情以及对前路未知的恐惧,如《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别家赖归梦,山塞多离忧。与子且携手,不愁前路修。”
随着岑参逐渐深入边塞腹地,心中的恐惧感也逐渐消退,直到踏入丝绸之路的中段甘州时,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燕支山西酒泉道,北风吹沙卷白草。长安遥在日光边,忆君不见令人老。”此时,岑参的诗歌中“尚奇”的特点并不怎么明显,亦没有昂扬向上之情。
岑参继续前行来到了敦煌,诗风终于发生了变化,敦煌的浩如烟海,引起了诗人强烈的好感,如《敦煌太守后庭歌》:“为君手把珊瑚鞭,射得半段黄金钱,此中乐事亦已偏。”然而,这一时期,“奇”这一特点在岑参西域写景诗中仍不够明显。
总体来说,在岑参的西域写景诗歌中真正集中体现“奇”这一色彩的,是在岑参离开河西走廊真正进入西域之后。虽然在进入西域之前,岑参也有一些好奇之语,如“胡地三月半,梨花今始开”、“火山五月行人少,看君马去疾如鸟。”但毕竟数量不多,且大都以吟咏西域之事为主。
当岑参真正进入西域后,“奇”这一特点在其西域写景诗中也到达了顶峰,并且这种“奇”是随着出塞行迹的变化而不断逐步变化的,是一个动态变迁过程。第一次出塞时,岑参是带着对异域的好奇感直接描写异域的奇景,安西写景诗的重心依然在极力描写绝域的苍茫,写景诗中略带有愁苦的基调。
值得注意的是,“奇”这一特点在岑参两次出塞时表现得不一样,第一次只是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西域山水、风光,第二次是将西域的风土人情囊括其中,为我们展现不一样的西域风情,如:
绝域地欲尽,孤城天遂穷。《安西馆中思长安》酒泉西望玉门道,千山万碛皆白草。《赠酒泉韩太守》
终日风雨雪,连天沙复山。《寄宇文判官》
(二)爱国情怀
天宝八载,岑参满怀报国之心,跟随主将高仙芝前往西域,直到天宝十三载才被封常清所赏识提拔,一起为唐代统一西域、巩固西陲的伟业立下了不朽功绩。第一次去西域时,岑参所写的《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一诗中已充分表达了他的毕生追求,即“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知寒垣苦,岂为妻子谋。”
岑参第二次出使西域之前,便写下了“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爱国热情一发而不可抑止。在这样的思想基础上,岑参才能全身心投入大唐的统一事业,所以他不辞辛苦地描述着西域的山水、沙漠、戈壁、狂风、冰雪……用自己的诗笔展现着西域的奇景、奇情。
除此之外,岑参的西域写景诗中,也不乏一些歌颂、赞扬边关将士骁勇善战和坚贞不拔的诗歌,大都荡气回肠,备受鼓舞。如《走马川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一诗,写出了艰苦的行军状况“风头如刀面如割,将军金甲夜不脱”《轮台歌奉送大夫出师西征》既写出了“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的热烈亢奋,又写出了“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的酷寒有加。
而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全诗将天山雪景贯穿其中,并通过描写天山气候的奇寒,衬托出了对友人的真挚之情,全诗皆洋溢着浓烈的豪情壮志。岑参西域写景诗在艺术上表现为豪迈悲壮,内容上则是充满爱国激情,同时还对一些重大的历史事件皆有反映,具有非常珍贵的史料价值。
随着年龄的增长,岑参擅于表情的特点愈加明显,而激荡的诗心也渐渐地不甘拘束,伴随着景物的书写而勃发。早在长安时期的一些写景诗就带有强烈的躁动情绪,而外扩的情感真正达到顶峰的是附着着英雄主义气息的北庭写景诗。
无论是面对奇寒还是酷热、飞沙还是走石,岑参始终都以昂扬饱满的激情高唱着行军和送别之歌,是真正意义上的边塞诗人。
开元、天宝年间的大唐盛世造就了岑参开阔的胸怀和富有激情、自信的精神状态,也造就了他的才情和艺术手段。安西行军时的压抑,北庭供职时的快意潇洒,慷慨激昂的报国雄心和奔放炽热的战争豪情,一齐从诗人的胸中迸发出来。
几乎没有一个边塞诗人能将这种豪情如此完美的附着于西域风物之中,西域景观和西域文化再次唤醒了岑参的爱国情怀,岑参两度出塞所作的西域写景诗,在再现西域风光的同时也给我们展示了饱含爱国情怀的诗人所迸发出来的英雄主义气息。
与其他写景诗人一样,岑参也注重在诗歌中的自我抒情,但与其他写景诗人不同的是,岑参抒发的却是英雄主义豪情,只有长期经历边塞洗礼的岑参才能拥有这种情感,这些西域写景诗也是只属于岑参的山水英雄赞歌。
三、岑参西域写景诗的贡献
岑参两度出塞,从军西域时间加起来长达六年,足迹遍布天山南北以及吐鲁番盆地一带,将西域风光和少数民族风情尽收笔底,为我们留下了二十多首独具特色的西域写景诗,这些诗歌曲尽西域奇景、奇情,对于中国传统的写景诗具有较强的开创性意义,对于边塞诗而言也具有新变。
(一)对于中国传统写景诗而言
岑参是第一个广泛描写西域景色风光的诗人,真正的将西域风光引入了写景诗范围之中。虽然以西域为题材的诗歌在岑参之前并不少见,但涉及到西域山水的却寥寥无几,而且大都是简笔勾勒,如骆宾王的《晚度天山有怀京邑》:“雪疑上苑叶,雪似御沟花”。
唐朝时期,一些著名诗人并未亲自到过西域,他们创作的西域诗虽然也有一些写景佳作,但大都是基于想象和类型化的,难能体现真正的西域神韵。只有岑参以多年的亲身体验,最早大量广泛的描写西域风景,且这些诗歌大都是缘景而发,选取的景态有着难以抹去的地域特征,在一定程度上真正通过诗歌这一载体,艺术性的向内地人再现了西域奇景。
后世诗论家许顗《彦周诗话》称赞道:“其记西域异事甚多,如《优钵罗花歌》、《热海行》,古今传记所不载者也。”岑参真正将史料和传记中的山水进行了诗意的再现,完成了传记中的西域山水到诗歌中的西域山水的转变。
虽然之前的骆宾王也曾漫游西域,留下了几首西域写景诗,但并不是其创作的主导。只有岑参广泛描写西域景色风光,将西域景观引入写景诗的范围,并为中国的传统写景诗增添了新的活力,对自然景物的选取还包括了雪域大漠、火山热海,使得写景诗歌的笔触真正的拓展到了大唐帝国的大江南北,从而使得西域写景诗也正式被纳入中国写景诗的范畴,进一步丰富了传统写景诗的题材,并对后来的西域写景诗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岑参察性好奇,善写自然山水,早期即已显露出杰出的艺术才华,并初步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特征。两次出塞,诗人以的敏锐目光观察和体验塞外风光,并把它们大量地写进战争、送别、思乡诗中,《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等把奇特的风景物候与战争、离情有机地融为一体,诗中的风物描写,既展示了雄奇瑰丽的雪景、风霜,又是全诗的重要组成部分,起着有力的烘托和强化作用, 使唐军将士的英勇豪迈、塞外送别的依依深情格外生动感味人。
岑参此期尚有较多诗作对火山、雪海、沙碛、白草、风霜进行直接描绘,并通过它们来传达作者赞美、歌颂。此外,这一时期写的其他许多送别诗亦基本如此。诗人在一般应酬之作中,以极大的热情酣歌奇异的火山、热海、 风雪,从作品中体会作者这样做的意旨、目的、兴趣并不全在于写送别,而在于刻画山水风物。
两度出塞,诗人走遍了天山南北,笔触伸到所能触及的每一角落,只要是他感受领略过的,无不被他和着个人感受,夹杂着主观情感出神入化地传达出来,横亘铁门的热海、威赫金方的火山、 闲干瀚海的冰雪、无边无涯的沙硫、其大如斗的碎石、扑面如割的风刀,胡沙茫茫、白草连天、奇寒酷热、四时变化... ...有的为古今传记所不载。 读这些诗,犹如一幅幅奇丽的山水画卷展现在眼前, 给人以奇特的美的享受。
《岑参集校注》曾明确指出:“想象的奇特令人惊,且边塞之作感情饱满,奇得扎实有力善于在真切的生活体验的基础上发挥想象力都能从实中求奇。”一方面极力夸赞大自然的功力, 颂扬其无以比拟的威力, 渲染其神奇和令人折服的形象,另一方面则表现诗人在大自然面前的不屈不挠,英勇豪迈的精神及诗人不懈地追求探索与表现大自然的强烈欲望和奋发努力的胸怀,在一些特别具有代表性的诗中,这两方面的内容往往有机地统一起来、互相烘托映衬,在强烈的积极向上的氛围中,形成一种豪迈雄壮的基调,并给诗作增添了俊发飘逸的特色。
(二)对于边塞诗而言
岑参两度出塞期间,写下了不少充满爱国激情、戍守边疆、歌咏西域民族风情的诗篇,其中记录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唐朝在西域进行的几次重大战事。他的诗如诗如画地描绘了西域的自然地理风貌、民情风俗,具有十分浓郁的异域风情。
与传统边塞诗不同的是,岑参的边塞诗主要着墨于对西域人文风情的展现,这也是其主要特点之一。岑参的西域写景诗中,十分善于借助自然景观的奇怪来表达自己的强烈感情,且大部分都从西域地区的社会生产生活入手。
除此之外,岑参既善于将西域特有的自然意象如“白草”、“黄沙”入诗,还会有选择的将一些中原特有的景物如“梨花”、“榆荚”入诗,使得诗歌形成了巨大的张力,使得诗歌既充满了浓郁的异域风情,又具有较大的想象空间,为边塞诗的创作注入了活力。
不过,即使是写战争,岑参没有过多的着墨于民族之间的战争,而是侧重于异域风情的描述,对于西域文化的展现,如对“酒”“胡舞”“胡乐”等意象的选择。地名是岑参边塞诗中的重要意象之一,也是岑参边塞诗新变的因素之一。他的边塞诗通过对西域具体、确切的地名的使用,使得诗歌更加真实,极大地丰富边塞诗的地名,推动了边塞诗的发展。
总的来说,岑参的西域写景诗既继承了传统边塞诗中的意象,又通过对独具特色的西域意象的择取,大大丰富并改变了边塞诗的意象系统。岑参笔下的边塞早已不再是寒风瑟瑟的苦寒之地,例如对于西域“春景”的描述,无不呈现出边塞风光的壮美与辽阔,反映出了盛唐气象。在岑参的西域写景诗中,盛唐人对于边塞异域风情始终抱着欢喜与惊奇,并积极融入其中,无不彰显着盛唐气象的包容与开放,这一点也是最为难能可贵的。
综上所述,岑参的西域写景诗重在写景,亦在景色描写中抒情。作为岑参诗歌的最高成就,西域写景诗既见证了岑参诗风的突变,又对中国传统写景诗乃至边塞诗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展现出了西域的独特风情和盛唐时代的积极进取精神,在中国诗歌史上具有一定的意义。
参考文献:
[1] 陈铁民,侯忠义《岑参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上册
[2] 陈铁民,侯忠义《岑参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下册
[3] 海滨《岑参对唐诗西域之路的双重建构》,《唐代文学研究》2015年第12期
[4] 陈熙晋 《骆临海集笺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版
[5] 许顗《彦周诗话》,中华书局2008年版
[6] 王斌《浅谈岑参边塞诗的西域文化风格》,《新疆地方志》2007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