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朝开始八仙过海的故事在中国民间源远流传,尤其是在《东游记》的神话小说问世之后,更是形成了独有的八仙热的潮流。在这股潮流中,八位仙人收受到了民间百姓广泛的追捧,也为道教传播和吸收信徒奠定了很好的民意基础。分析八仙的各种故事,其中吕洞宾的故事最为引人注目,也是八位仙人中在民间声望最高的。古代百姓们集体创作了不少与吕洞宾有关的神话传说,有的来自于原型改编,也有的是凭空杜撰们,体现了他们对吕洞宾这位神仙的推崇程度。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故事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受老百姓欢迎的。
目前在世间流传的这个故事有三个版本,它们的内容是完全不同。一个版本是将白牡丹塑造成了王母娘娘的手下的牡丹仙子,另一个版本中白牡丹是遭到火龙真人侵犯的女人,吕洞宾英雄救美后将其度化成仙。这两个版本其实都不是原版,而是明末清初改编而成了。明朝最早的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故事出自于《东游记》、《吕仙飞剑记》、《醒世恒言》卷二十一等小说之中,元明杂居中也有同样的故事。这个故事中白牡丹是洛阳名妓,长得国色天香,艳名远播,引得吕洞宾下凡将其度化成仙。
这个故事中有个插曲,是吕洞宾将自己变成嫖客到妓院拜访白牡丹,两人一见倾心,于是有了私情,并且长期鱼水之欢。这个事情后来传到天庭,被王母娘娘知道了,她大为震怒。于是王怒娘娘召见了八仙头领铁拐李和汉钟离,训斥他们纵容吕洞宾在凡间胡作非为。铁拐李很生气,集中了其他几人仙人,想办法把吕洞宾召回天上。最后由何仙姑出手在白牡丹面前揭破了吕洞宾的伪装,才迫使吕洞宾放弃了在洛阳长期待下去的打算。吕洞宾离开洛阳前,仍旧送给白牡丹一颗金丹,使其最后也得成了正果。
这个故事中有个蹊跷之处很不符合情理,违背了中国古代神话小说的一贯原则。在中国古代的神话小说中,王母娘娘虽然地位崇高,却从来不管外面的事务。基本上关于王母的传说中,都是以身边人的故事为主旋律。比如身边侍女董双成与东方朔的故事,七仙女的故事、牛郎织女的故事等等。即便是在《西游记》中面对了蟠桃会被孙悟空大闹,后院的万年灵芝被猪八戒吃掉,王母娘娘也没有出场表示反对。可是在关于吕洞宾的问题上,王母娘娘罕见地出现了震怒的情绪,甚至迁怒于八仙,这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从《东游记》的这段情节看,其中有两个矛盾点。关于王母娘娘和八仙的关系,小说中没有交代清楚。其实这里面有着一个争议性的内容,在明朝对被八仙成仙的过程有着两种说法。其一是铁拐李被太上老君和伏羲大神度化成仙,然后命铁拐李度化汉钟离并召集形成八仙,这是《东游记》中采纳的情节。其二是王母娘娘传道给东华帝君王玄甫,王玄甫传道给汉钟离,然后才有了铁拐李和汉钟离召集形成八仙,这是全真教故事中的版本。在这个版本中,王玄甫被认为是全真教的始祖,而汉钟离、吕洞宾都是王重阳亲定的北五祖之一。
吕洞宾和白牡丹的私情,只是吕洞宾下界游历过程中的小插曲。吕洞宾的故事中这种小插曲数不胜数,可唯独与白牡丹的故事使王母娘娘震怒。王母娘娘为什么震怒呢?很多人对此的解释沿用了七仙女和牛郎织女的情节,认为神仙是不能结婚的,所以王母娘娘反对吕洞宾和白牡丹的私情。实际上这是张冠李戴的瞎联系,完全违背的道教和故事的背景设定。七仙女是王母娘娘的女儿,侄女是王母娘娘的婢女,两人的生命掌握在王母娘娘手里,她自然有资格干预。可吕洞宾和王母娘娘并无直接关系,她有什么资格插手吕洞宾的事情?
在《东游记》这段情节的前置条件中,吕洞宾拒绝了与玉皇大帝的召见,没有跟随汉钟离上天庭当官,而是坚持在凡间传道。从这个角度看,王母娘娘更没有资格管吕洞宾了。按照道教的规矩,王母娘娘管女仙,东王公管男仙,吕洞宾还没上天,轮不到这两位插手。如果说要有管吕洞宾的仙人,那除了他的师傅汉钟离意外,也只有后土娘娘了。可后土大神在神话故事中出场极少,《东游记》中就没她的分,所以吕洞宾基本上是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他和白牡丹的事情,只要符合凡间法令,王母娘娘插手反而是违反天条的。
可即便这样,王母娘娘还是插手了吕洞宾的事情,还借故把铁拐李和汉钟离训斥了一遍,这就有些反常了。结合整段情节进行分析理解,可以发现吕洞宾度化白牡丹,其实是得罪了王母娘娘。吕洞宾用自己的办法度化白牡丹,采用的是鱼水之欢的办法,这是王母娘娘非常看不惯的。而白牡丹出身于妓院,身份卑贱地位,如果让她成了仙人,那会使女仙的身份地位方面出现污点。王母在故事中被塑造称非常高贵的大神,非常看重出身的人物。她主管女仙,自然不希望女仙中出现这样的神仙,所以非常反对白牡丹成仙。
然而站在吕洞宾的角度,他的修炼理念是有教无类的。只要是愿意修仙的,不论是谁他都会主动度化。更何况他和白牡丹还有那么点露水姻缘,这就让他更加主动了。实际上八仙的配置也体现了有教无类的原则,八位仙人分别代表了富、贵、贫、贱、男、女、老、少共八种出身的人。所以吕洞宾的行为并不违反修道的原则,反而王母娘娘插手此时是违背天条的。就道教而言,除了全真教之外,其他道教并没有严格的清规戒律,结婚生子也是常事。吕洞宾成仙在全真教之前,虽然被王重阳列为祖师,但也不必遵守全真教的清规戒律。
吕洞宾度化白牡丹,这个王母娘娘造成了很大的困扰。除了白牡丹身份卑贱以外,女仙管理的权限也受到干涉。女人是否成仙,王母娘娘是有很大发言权的。但她本身只是负责注册管理事宜,是否成仙的决定权在太上老君等道教大神手中。由于小说中的太上老君不太管事,所以这个事情就让王母娘娘代劳了。可吕洞宾把白牡丹度化了,这就让王母娘娘非常尴尬了。她到底是收还是不收,这就成了问题。收,这就坐实了权力丢失。以后谁度化个女仙过来,她都得接着。不收,这又不符合规矩,有失职的嫌疑。
最后王母娘娘把火发到了铁拐李身上,迫使铁拐李和汉钟离下界去干涉,阻止白牡丹成仙。铁拐李也鸡贼,对于女人的事不好处理,发了顿邪火后,把事情丢给了何仙姑。何仙姑只是在白牡丹面前揭破了吕洞宾的身份,并没有阻止吕洞宾继续传道,这完全是两不得罪的办法。吕洞宾用金丹度化白牡丹成仙,完成了自己的意愿。至于八仙互相踢皮球的态度,王母娘娘也没有办法。毕竟八仙是太上老君的人,属于男仙的事务,她过分插手反而显得居心叵测。这个事情最终不了了之,白牡丹如愿以偿地得道成仙。
从故事情节影射的角度看,暗指的就是明朝存在的后宫干政问题。实际上从明宪宗朱见深执政中后期开始,明朝后宫干政的情况就比较严重了。不论是明宪宗时期的万贵妃,还是明武宗时期的张太后,都是典型的后宫干政的女人。她们通过各种方式干预朝政,为家族和党羽谋求政治利益,对明朝事务产生很大影响。
对付这种后宫干政的办法,不能硬顶,毕竟她们与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像八仙那样踢皮球就成了常态,也是的朝廷政务的效率越发低下,政治腐败越发严重。这样的结果也使得明朝走了下坡路,国力迅速衰退,内部斗争越发严重,逐渐走向了灭亡的快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