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看看柳永的一首词。
少年游·一生赢得是凄凉柳永 〔宋代〕
一生赢得是凄凉。追前事、暗心伤。好天良夜,深屏香被。争忍便相忘。
开篇“一生赢得是凄凉”,仅用七个字就总结了歌女悲剧的一生。她的一生,是凄凉的一生,过往繁花都是云烟,故事的结尾,只剩她一个人孤独寂寞。以前的她,被无数王孙公子追捧,如今的她,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无人陪伴,无人惦记。
“追前事、暗心伤”,追忆往事,她只能暗自心痛,独自悲伤。以前的她,也曾享受爱情的甜蜜,与心爱之人吟诗作赋,为他轻歌曼舞。难道这些醉人的回忆,都只是南柯一梦吗?他已不在身边,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只是,回忆中的“好天良夜,深屏香被”,却怎么也挥之不去。这两句词,用记忆中美好的场景,来反衬现实中孤苦的惨状,以乐衬哀,哀者更哀。假如从未拥有过,也便罢了,只是那甜蜜明明曾经拥有过,如今却变成了已失去,让人不禁心理落差极大,仿佛从云端跌入深渊。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忍忘记过去的种种,那些陈年的柔情蜜意,每每回忆起来,仿若就发生在昨日。“争忍便相忘”,是啊,她怎么忍心忘记呢?这是她余生的精神食粮,往后凄苦日子中唯一的一丝甜。
有一种心动叫两情相悦,有一种心碎叫天涯相隔。“王孙动是经年去,贪迷恋、有何长”,他动辄就离开许多年,她贪恋他、迷恋他,又有什么益处呢?“长”在这里是“好处、益处”的意思。
即便那人已经离开许久,她却还是不禁痴痴地思念着他。“万种千般,把伊情分,颠倒尽猜量”,她把他对自己的情分,万种千般,翻来覆去地各种猜量。
往事如同一场大梦,梦醒之后,烟花女子只能暗自感叹,一生赢得是凄凉。而王孙公子呢,也觉得自己很委屈,用杜牧的话来说,就是“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烟花女子觉得,我们曾经山盟海誓,你却背弃誓约离我而去,你就是负心汉。王孙公子觉得,我当初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钱,你跟我在一起时也很开心,你也不亏,怎么转头就开始怨我呢?
柳永的这首词,写得十分凄美,仿佛是两个相爱的人,因为现实的原因而无奈分开。
然而,实际上,风尘女和风流男谁也不爱谁。他如果真的爱她,就不会此去经年,杳无音讯;而她呢,其实潜意识里也只是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只不过是美化成爱情而已。假如恩客不是王孙公子,而是无钱无势的普通百姓,估计她也不会这么朝思暮想了。
宋词里的爱情很美,现实中的爱情则需要更加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