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慌乱中,翰林院编修程济向建文帝进言:陛下何不先暂避一时?
话虽如此,不过此时南京城已被燕军团团包围,想要暂避又谈何容易?少监王钺这时忽然记起一事,连忙向建文帝禀告:“昔日高帝离世时,曾留下一个箱子,嘱咐遇有大难时才能打开。这个箱子现在就存放在奉先殿内。”
群臣一听此言,让王钺赶紧去取。没多久,一个红色的铁箱被取来,箱子上加了两把锁,锁内还灌了铁水。程济率众砸开铁箱,众人看到箱内物品为:三张度牒,三套袈裟、僧帽,一把剃刀和白金十锭,一张朱笔写就的书信。
建文帝
所谓度牒,就是和尚的身份证明文书。三张度牒上已经写好三个僧人名字:应文、应能、应贤。朱笔书信的内容是:“应文从鬼门出,余从水关御沟而行,薄暮,会于神乐观之西房。”
建文帝明白,“应文”正是自己,大臣吴王教授杨应能是度牒中的“应能”,他也愿意追随建文帝出逃;监察御史叶希贤也毅然说到:臣名贤,应是“应贤”无疑,他也同样愿意追随建文帝逃走。
建文帝见此情形,不由得仰天长叹:“我命该如此!”于是命人放火烧毁奉先殿,三人剃发后各穿袈裟,分别逃出宫门。
几人逃出皇宫后,按照约定,天黑后来到神乐观见到了道士王升。王升向建文帝叩头行礼:我知道陛下今天一定会来。
上面这段类似神话的故事,是清初学者谷应泰在《明史纪事本末》一书中,作为史料记述的建文帝出逃情形。不过,在清朝官修《明史》中的记载,却没有这样戏剧化。对建文帝的下落,《明史》只是含糊地记述为:
都城陷,宫中火起,帝不知所终。燕王遣中使出帝后尸于火中。越八日,壬申葬之,或云:帝由地道出亡。
正史记载:宫中大火后,只找到了皇后的尸体,建文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或云”,就是“有人说”,建文从地道出逃了。
南京
建文帝朱允炆的下落究竟如何,已经成为600年来的一桩历史遗案。民间传说自然是添油加醋,就连学者之间也是众说纷纭。
清初学者谷应泰,他不仅相信建文帝已安全出宫,还对细节有详细记录。据他记述,跟随建文帝出逃的官员一共有22人。至于逃亡的方向,则是云贵和两广。彼时这里地处偏远,朝廷控制力弱,适宜藏匿。但他也说,建文帝并不仅仅奔波于云南、贵州之间的高山野岭,也到达过川西的高原丛林、江苏的偏僻寺庙以及浙江的荒野道观。
这些追随建文出逃的亲随都是和尚打扮,身着袈裟、手捧陶钵,风餐露宿,彼此之间以师兄弟相称。他们最大的享受就是偶尔到原属下官员的家中暂避。
云南九华禅院,据说建文帝曾在此思过
据说有一次建文帝逃难到了苏州吴江史斌家,吴家人听说接待的是建文帝,又惊又敬。建文帝还把他住的小院改名为水月观,并亲笔篆文。
住了没几天,礼部行文到各州县,要求严查建文下落,于是他们又仓促星散,另行逃亡。
在《明史·张紞(dǎn)传》中还记录了另一个关于建文流亡的故事。
一次工部尚书严震直奉命出使安南,他与建文帝相遇于云南。(从这段记述看,严震直似乎是奉命查找建文帝的一路人马之一,而他也的确查到了建文藏匿之处)两人相对,掩面而泣,建文帝问:你打算如何对我?
严震直说:“陛下请自便,臣自有对策”。等建文离去之后,严震直“悲怆吞金而死”。
从明朝正史和民间笔记中的蛛丝马迹来看,著名学者阎崇年也认为:建文帝并未葬身宫中,而是一直处于颠沛流离的逃亡中。在新书《故宫六百年》中,阎崇年先生做了生动的阐释。
至于建文帝最后的归宿,阎崇年采信了清朝谷应泰的说法:1440年(正统5年)建文帝在外颠沛流离已有三十八年,已经从一名26岁的青年变成了64岁的老人。
当年抢走他皇位的叔叔永乐帝、叔叔的儿子洪熙帝、叔叔的孙子宣德帝都已经离世。如今在位的皇帝已经是建文帝的侄孙——正统皇帝了。已然看透人生的建文帝下定决心要东归北京。
1440年3月13日,建文帝对侍从说:“我决意东行”。并作诗一首:
流落西南四十秋,萧萧白发已盈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收。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
对于建文帝的失踪,始终是明成祖朱棣的一块心病。他在位22年,寻访建文22年,直到死前八个月,密会胡濙后才彻底放弃查访。
相传建文帝手植古树
不过,到了正统年间,几十年的时光流转,已经让建文帝对本朝的政治威胁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建文帝到了北京后,正统皇帝很快就得到御史密报。宫中太监吴亮曾经侍奉过建文帝,于是皇帝命吴亮去查看,验明身份。
吴亮奉命而来,建文帝一见到他就说:你不是吴亮吗?
吴亮回答:你认错人了,我并非吴亮。
建文帝说:“当年在宫里你最好吃。有一次我吃子鹅,一块肉掉在地下,你手拿酒壶像狗那样趴在地上去吃肉,难道你忘了吗?
吴亮听后伏地大哭。
吴亮知道建文帝的左脚大拇指有一颗黑痣,当他看到眼前这位老人同样位置的黑痣后,抱着建文帝的脚踝痛哭失声,不能仰视,随后自缢身亡。
北海
建文帝的身份确认后,就被引入了西内(今天北海公园西南处),宫人都称建文为“老佛”,直到他寿终于此。据说建文死后葬在西山,“不树不封”。
同样是“老僧进宫”的故事,在《明史》却是这样记载的:正统五年,有僧自云南至广西,诡称建文帝。思恩知府岑瑛闻于朝。按问,乃均州人杨行祥,年已九十余,下狱,阅四月死。同谋僧十二人,皆戍辽东。一个年约九十的老人冒充建文帝,被逮捕下狱死在牢里,同行的十二人都被流放辽东苦寒之地。同样的故事,完全不同的结局。
关于这桩公案,六百年来人们一直争论不休。不过,朱棣苦苦查访建文22年,至少从侧面证明,建文帝并没有被烧死在宫中。
燕王朱棣,作为朱元璋的第四个儿子,他8岁就随父亲入住皇宫、11岁封王、17岁结婚、19岁移驻凤阳、21岁就藩北平。
驻守北平的朱棣曾经多次奉旨北征蒙古,为巩固北部边疆立下战功,同时也多遭磨难。“靖难”之后,44岁的朱棣登上了皇位。
朱棣在位时,所做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迁都北京。
作为燕王,他夺取了侄子的皇位,在南京始终没有安全感。北京则不同,他在此苦心经营20多年,根基稳固,被认为是“龙兴之地”。同时,北京也是明朝国防第一线,直接面对蒙古旧部的威胁,“天子守边关”也更利于统治的稳固,毕竟明帝国最大的边患就来自蒙古。
不过,就像追查建文帝下落一样,迁都北京也受到很多南京官员的阳奉阴违,朱棣不得不动用雷霆手段才勉强让大臣们不再反对。从下决心迁都,到北京的宫殿坛庙落成,朱棣等了整整18年。
1406年,朱棣诏建北京宫殿,1409年起他又多次北巡,并且长期住在北京,只把太子朱高炽留在南京监国。
太和殿宝座
1420年,北京宫殿建成。
朱棣下诏:明年正月初一日,以北京为京师,正式迁都北京,举行庆贺大典。1421年正月初一,永乐皇帝身着龙袍,端坐在奉天殿(太和殿)的宝座上接受百官朝贺,庆祝新年的到来,也庆祝新皇宫的落成。
这一天,北京的大明皇宫正式登上历史的舞台。到今年,整整600年。
从此,这座皇家宫殿先后迎来了两个朝代、几十位帝王,引得无数跌宕起伏的故事在这里上演。阎崇年先生以故宫为线索,时空交叉,著就《故宫六百年》,为大家讲述了明清两代帝王将相、百官众卿、文化精英、君子小人们的故事,其中事件之离奇、正邪之相搏,令人唏嘘,也发人深省。
全书分六个部分,100个故事,上下两册。从明朝永乐十八年到当下2020年,讲述了故宫四个时期的历史“精彩”,被评为“全国书店之选十佳作品”。
读懂故宫,也就读懂了历史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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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故宫聊历史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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