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便准备等曾国藩读完书以后再进屋偷点东西,但曾国藩的记性实在不好,一篇文章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却死活记不住,一般来说寻常人兴许也就放下书本放弃了。曾国藩有个优点就是虽然知道自己笨,但是却毅力惊人,他见自己死活记不住这篇课文,于是就一遍又一遍的复读这篇文章,古人云“熟能生巧”,曾国藩大抵是希望通过反复朗读的方式以便最终记住这篇文章。
时间慢慢的悄然流逝,一转眼天就黑了,曾国藩倒是乐此不疲,可却让躲在外面的盗贼急了,从天亮等到天黑,他见曾国藩还在一遍又一遍地读那篇文章,心中是又急又恼。于是十分生气地推门而入,指着曾国藩大骂道:“你这么笨还读什么书?我在外面听几遍都已经会背了!”
为了羞辱曾国藩,这个盗贼果真将文章背诵了一遍,然后扬长而去,屋子里的曾国藩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由此可见曾国藩的天赋实在堪忧,竟连一位落草为寇的盗贼都比不上,但就是这样一个笨蛋,后来却成为圣人,这其中有什么诀窍呢?其实答案很简单,那就是超人的毅力。
三十岁之前的曾国藩生活的很俗,升官发财,光宗耀祖,那时候的曾国藩也是“泯然众人”的一个大俗人。曾国藩的家庭出身就是普通的农耕家庭,对于这样一个庞大但又贫穷的家庭来说,出人头地是一种相当合理的追求,但他天赋不高,考了两次科举都落选,他虽然笨,但是性格中有一股韧劲,终于在第三次科考时中了进士,然后进了翰林院。
到了翰林院,曾国藩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群谈天论地,各种典故和知识信手拈来的老学究,知识分子,人家的谈吐既高雅,又渊博。这让从湖南长沙一个小地方来的曾国藩十分佩服,同时又深受冲击,这时候曾国藩的身份是翰林院庶吉士,相当于在翰林院深造学习的一个岗位,平时给长官起草一下文书,整理一下典籍,三年以后进行考试,考得好留下,考得不好外放。
也就是这三年的经历让曾国藩这个小地方来的人开了眼界,道光二十年(1840年)曾国藩二十九岁,也是这一年他通过考试最后留在了翰林院,“北漂”成了京官。三十岁之前曾国藩俗气,但到了道光二十二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曾国藩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俗下去了。
于是就有了曾国藩“学做圣人”的历史美谈。
他痛改前非,决心改掉自己之前的劣迹,要当一个圣人,最起码要按照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曾国藩经过一番自我批判和反思以后,发现自己有三大弊病:性情浮躁,坐不住;傲慢自大,修养不佳;与人交往虚伪不实——为了改变这些劣迹,曾国藩想到一个办法就是通过写日记来鞭策自己。
但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曾国藩虽然是俗子回头,但是三年两月就想改变自己谈何容易。因此翻开《曾国藩日记》就会看到他先是给立下目标说:
兹拟自今以后,每日早起,习寸大字一百,又作应酬字少许,辰后,温经书,有所知则载《茶馀偶谈》,日中读史亦载《茶馀偶谈》,酉刻至亥刻读集,亦载《茶馀偶谈》,或有所作诗文,则灯后不读书,但作文可耳。
不过曾国藩是不是真的这样去执行的呢?他是这样的。
十一月初八日,看《绿野仙踪》;十一月十三日,大晴,看小说数十叶,。十一月十四日,晴,夜看小说,至三更始睡。十一月十七日,晴,是日所谈多笑谈,自觉太放浪。十一月二十七日,晴,大北风,是日,一事未作,又大伤身体。
曾国藩虽然给自己立下了目标,但是却执行得相当不理想,除了迷上看小说,还迷上下棋,另外他还有很大的烟瘾,以至于发出“誓从今永禁吃烟,将水烟袋捶碎”的誓言,几度戒烟才算成功,但曾国藩依然常常感到“此心纷扰如故。”于是到了十二月又给自己重新立下“立课程十二项”的目标(敬、静坐、早起、读书不二,读史、谨言、养气、保身、日知所亡,月无忘所能,作字,夜不出门)。
提到他的日记,难免又要提到他“戒色”这件事,其实曾国藩并不是谣传的所谓很色的一个人,所谓“戒色”不如说是“节欲清心”,倘若曾国藩真要做了超凡脱俗的圣人,那么自然连婚都不必结了。此外纵观曾国藩的日记,也不成见他记载自己有什么品行不端正的地方,因此自媒体谣传的曾国藩“戒色”并不是指他曾经也是一个风流不羁的人,而是要在“天理”和“人欲”之间寻求平衡,以达到心境的平和与坐怀不乱的境界。
因此就有了这样的日记“谈次,闻色而心艳羡,真禽兽矣”,曾国藩觉得自己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就动心,实在和禽兽无异。其实看见漂亮女人动心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曾国藩要“学做圣人”,自然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这也就不难怪一打开《曾国藩日记》就可以看到通篇的都是他在批判和谩骂自己,实际上正是在这种不断的自我反思和自我批判中,曾国藩以超越常人的毅力最终完善了自己。
开国领袖称赞他说:予于近人,独服曾文正。
于是,从《曾国藩日记》再到《曾国藩家书》,可以看到曾国藩完成了一个华丽丽的转变,在《曾国藩日记》中他是一个俗气到不能再俗气的普通人,但是在《曾国藩家书》中通过品读他写给家人的信件内容,可以看到他已经蜕变为一个富有智慧的智者,譬如他写给弟弟的信中说:
苟能发奋自立,则家塾可读书,即旷野之地,热闹之场,亦可读书,负薪牧豕,皆可读书。苟不能发奋自立,则家塾不宜读书,即清净之乡,神仙之境,皆不能读书。何必择地,何必择时,但自问立志之真不真耳。
他的弟弟立下志气,要好好读书,却觉得乡里环境不好,要找好一点的学校就读。曾国藩对此不以为然,劝说他如果一个人当真要发愤图强,在家里也能读书,在热闹的市场上也能读书,背着柴火也能读书。反之一个人不能发愤图强,在哪里都是读不进去书的。因此何必挑选环境和时间呢?不如扪心自问是不是真的立下了大志向。
从《曾国藩家书》中可见这时候的他已经隐隐有了超凡脱俗,达到心境沉稳的境界,褪去了当年的浮躁。可以说,《曾国藩日记》代表了还是一个俗人的曾国藩向圣人蜕变的一个过程,而《曾国藩家书》则已经表明他完成了这种蜕变。当年那个被盗贼嘲笑的笨小子已经成为了一个智者,没有超乎寻常的毅力和韧劲,想必也是无法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