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起父祖,清高宗留给后代的家底属实是厚。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清圣祖驾崩时,那一年的国库存银仅是2716万两,而雍正十三年(1735年),清世宗驾崩时,那一年的国库存银仅比康熙驾崩时增长了737万两,可是乾隆六十年的时候,国库就增长到了将近7000万两白银(具体是6939万两白银),这其中清高宗还花了很多钱完成了许多“壮举”,此等功绩,很难不让他沾沾自喜。
但这“厚厚的家底”,却没让清仁宗有多少开心,他反而愁得不行,因为权力他拿不到,甚至他的话还没有和珅的管用,朝廷真正的“老板”,还是太上皇帝清高宗。
最重要的是,在他的年号中,在他是皇帝的名义的几年时间里,大清爆发了一场“内乱”,国库存银在乾隆六十年(1795年)还是6939万两,可在第二年的嘉庆元年(1796年)就跌到了5658万两,最离谱的是第三年,直接再次暴跌,变成了2792万两,这意味着在嘉庆二年(1797年),大清经济国库直接倒退七十多年,回到康熙末年的水平。
这场内乱就是嘉庆年间著名的“白莲教起义”。
乾隆末年的白莲教起义:让大清国库回到康熙朝
白莲教起义乃是清朝有名的一次内部农民起义,又称“川楚”教乱,波及数省之地,给大清的统治来了一次震感极强的撼动,而白莲教起义,则是让清仁宗欲哭无泪,因为白莲教起义的时候,清高宗已经摆脱皇帝身份了,这一笔“过”,是记在清仁宗头上的。
其实在乾隆四十年(1775年)的时候,在河南就有一个著名的“混元教起义”,不过那时候朝廷力强,混元教很快就被镇压了,事实上混元教就是白莲教的一个分支,所以白莲教的“起事”乃是很多年前就有预谋的。
只是让清仁宗没想到的是,他刚登基,就背上了这个大黑锅。
嘉庆元年(1796年),白莲教将起事时间定在“三辰”(辰年辰月辰日),这个时间,正好是嘉庆元年(1796年)三月初十,嘉庆年号刚改不久,民间百姓的“祝福”没有迎来,迎来的是百姓们对清王朝不满的武器和愤怒。
而“白莲教”本身,就是“康乾盛世”背后阴暗真实的一个“凝聚物”。
早在白莲教爆发之前,白莲教的存在便已经让朝廷给“感知”到了,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在“四川”、“湖北”两地的税收,连续几年非常低下,但是这两个地方的人口,却是在乾隆后期大量涌入,一方面是暴增的转移人口,一方面是反而降低的税收数量,这些人想做什么,朝廷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之所以四川和湖北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根子还是在于“土地兼并”。
就拿湖北来说,在清世祖刚入关的时候,湖北地区的农民百姓人均拥有的土地数量还能达到“一百二十亩”,可是到了乾隆五十年(1785年)前后(这其中一百多年的历史),湖北的人均拥有量才仅是“三亩”,缩水了超过九成之数,可见人地矛盾已经很大了。
而且人地矛盾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乾隆后期,清高宗对待政治偏懒散,手下的贪官污吏几乎没有被整治过,所以其他地区的百姓一旦遇到灾难就只能逃难,久而久之都集中到了四川和湖北地区,如此一来还加剧了人地矛盾,他们最终都被白莲教吸纳。
其实白莲教也没有太神秘的地方,所谓的口号和愿景,本质都是一种信仰引导罢了,在农民运动中,这种手段是常见的,所以白莲教本质就是乾隆朝留下的致命隐患,是清高宗的统治不当引发的“雪山隐患”,只要一声巨响,那么便会发生大面积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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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清高宗“退位”就是那声巨响,让白莲教的火焰迅速点燃。
约定好的“三辰”时日到了后,白莲教起义的省份纷纷响应,爆发了对清王朝的痛击,一时之间,清朝廷内部一片紊乱,清仁宗欲哭无泪,清高宗还愣在原地,回过神后,太上皇帝下令镇压农民起义,可他没想到,救火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星火燎原的速度。
白莲教迅速蔓延到了其他地区,一共有五省的“白莲教”一起行事,面对来势汹汹的白莲教,清朝的精锐八旗却尴尬了,优渥的生活和已经扔下多年的“武功”让他们和最初建国的八旗仿佛是两种人,已经腐朽的大清朝军队无力镇压十数倍甚至是数十倍的农民起义军,多个地区的守军“败讯”蜂拥而至。
这注定了清朝廷要和白莲教开始拉锯战了,而拉锯战,就是需要钱。
忽如其来的暴动让清仁宗很担忧,整个朝廷唯恐他倒霉到底,明明当了皇帝,可是却没有太多的实权,最让他欲哭无泪的是,如果一旦输了这场内战,那么大清的“亡国皇帝”就不是清高宗而是他清仁宗了。
有趣的是,面对白莲教起义,清仁宗还不能做些什么,因为掌握大权的还是清高宗,镇压白莲教的命令下达者还是清高宗,可清高宗已经很老了,这种种因素都给了白莲教扩张的空间。
白莲教示意图
嘉庆元年(1796年),光是这一年,大清朝廷税收收入的一千万两白银就填进了镇压白莲教的战争之中,而且这还不够,国库中还得抽出一千三百万两白银来支撑平定内乱,这是自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以来,朝廷国库第一次由国库年年都有一点盈余,变成巨大的“赤字”。
这还不是巅峰的亏损,在嘉庆二年(1797年),白莲教的动静引起了大面积的生产瘫痪,大清朝廷能收上来的税收少了,而白莲教的掌控地区多了,也更强了,这就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局面,所以这一年,国库中又搬出了近三千万两白银来支持平定内乱,这一年大清为了镇压白莲教,已经花进去了至少四千万两白银。
或许清高宗都没想到,他竟然在有生之年看着自己留给清仁宗的“家底”被自己用来平息农民起义而打光,所以为什么历史上的白莲教起义都说对清王朝造成沉重的打击,不说太细的方面,就光是税收和国库的盈亏来看,都能看到很明显的差别。
随着白莲教把大清朝廷拉入这个沼泽越来越深,清高宗都有心无力了,清仁宗更是很着急,他无时不刻红着眼睛盯着和珅,因为朝廷快没钱了,可是和珅这个“钱袋子”起码还有数亿白银的资产,就连镇压白莲教时候的大量花销,和珅都敢伸手贪污。
这也是为什么在嘉庆四年(1799年),清高宗驾崩半个月不到,清仁宗立即处理了和珅,就跟年三十做团圆饭的厨子一样,起锅烧油,准备吃一顿硬菜疗养一年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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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一倒,嘉庆吃饱,和珅被清仁宗清剿的财富高达数亿两白银,很多史料都说和珅的资产等于是清王朝十几年的国库收入,可都语焉不详,因为和珅的钱还没捂热乎,也不可能捂热乎,立即就得拿出去打仗了。
有了和珅的“援助”,大清朝廷终于占据上风,一直到嘉庆九年(1804年),彻底平定了白莲教起义,而嘉庆九年的国库,在年末统计出了一个让清仁宗手抖不已的数字:2165万两。
大清朝的国库存银在乾隆朝走上巅峰,可钱多只是表象,里子坏了才是真相
雍正朝的“国库”巅峰在雍正八年(1730年),存量高达6218万两白银,在他登基八年的时间里,国库就增长了三千多万两白银,这一切都是清世宗坚持“反贪”的成果。
康熙朝中前期整体的国库存量都是在“盈余”的,可是在康熙后期,因为清圣祖本身所推崇的“奢靡之风”,让康熙朝后期的国库年年亏损,虽然只是小亏损,可苗头已经显露出来了,因此雍正朝,清世宗要做的事情一定是反贪。
即便在雍正九年(1731年)开始,一直到雍正十三年(1735年),国库年年都要亏,这都是因为“外战”的因素,在大清内部来说,吏治和官场环境已经被清世宗大程度肃清、改善了,只要战争结束,大清朝廷就能迅速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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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知道,他的儿子乾隆皇帝,又开始学康熙皇帝那一套,大搞奢靡之风。
乾隆皇帝的潇洒自然不用多说,而乾隆皇帝的思维也是十分奇特的,他自己享乐还不说,仍不忘记慷慨地让下面的官员也一同享受,这种风气就渐渐养成了。最要命的是,清高宗还特别长寿,雍正皇帝所建立的“反贪体系”,都给清高宗给带垮了。
和珅就是乾隆朝最典型的一个贪污人物,最离谱的是,和珅还是清高宗最顶级的心腹,也是贪得最多的人。
清高宗的国库总量迅速增长期在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开始,一直到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最巅峰的白银存量达到8100多万两,这是清朝最顶峰的数据,所以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就是“康乾盛世”的最大成果。
只可惜,这个数量暴增的背后,乃是“人口迅速增长”客观事实的推动,比如在乾隆初期,乾隆六年(1741年)的时候,天下总人口的数量才是一亿出头,但到了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人口却突破了三亿,这其中将近两个亿的增幅,对经济的推动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人口暴增也是白莲教起义“大规模”爆发的基础。
一方面是人口暴增,一方面是清高宗所推行的奢靡之风,另一方面则是连续不断的中小规模起义,这就无可避免地展现了乾隆时期的统治问题,是存在极大的缺陷的,所以清高宗的“国库”,注定注定短时间保持好看的数字,即便没有农民起义来消耗国库,迟早也会被整一个贪腐系统所吸干,最终还得需要一个反贪的皇帝才能从头到尾肃清,恢复正常。
清朝疆域图
所以说,乾隆朝是大清的巅峰,也同样是大清由盛转衰的时期,这个“由盛转衰”,正是一种习惯,一种政治体系内部崇尚“贪腐”的习惯,正是这种习惯,让大清仿佛被顽疾附骨,一直缠到大清朝毁灭。
清高宗的富有:封建皇权高度集中的体现
清高宗自诩“十全老人”,他的确是有功绩的,但有些事情确实也没做好,这都是客观事实,假如他愿意按照清世宗的路线往下走,那么大清朝在他的手上,将是一个蜕变,甚至是走向世界的局面,只可惜,最终还是演变成了“内斗”。
在历史上,关于盛世的标准,一是“国库充盈”,另一个就是“百姓安居乐业”,可真正的盛世,还包括了“藏富于民”。
国库充盈,这是朝廷有钱,但是一个朝廷想有钱的办法很多,光是朝廷有钱并不能够说明民间的百姓就过得好。
只有百姓既能够“安居乐业”,家里又还有存量,这才是真的盛世,如果只是朝廷有钱,那根本就不是百姓的盛世,那仅仅是中央皇权加强的背后,对百姓和民间的进一步剥削,很显然,乾隆朝数十年光景,人口暴增将近两亿且国库充盈的背后,就是一场场“收割”。
白莲教起义,就是这个客观事实最好的证明。
乾隆下江南
而皇权加强,乃是整个大清封建历史的主流命题,清高宗不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政治上,都的确做到了皇权所能做到的顶峰,如果乾隆后期少些奢靡的玩乐,多些勤政,那么大清的历史必将不同,但清高宗却不是如此,六下江南以及“千叟宴”的花销,就让清高宗的“消费”达到了历史君王之最,花过钱的皇帝,是很难回头的。
因此在乾隆朝之后的统治者,一方面又在竭力对朝廷乱象进行回到正轨的拉扯,一方面也难以消除这种皇权集中带来的“奢靡”习惯,再加上不久之后的外国侵略者搅局,国内太平天国起义等因素,大清正式积重难返,最后的光景里,也只是皇族和西方侵略者互相妥协下的苟延残喘罢了。
只用一个皇帝的时候,就将一个王朝的“盛衰”都经历一遍,在古代历史上,这种事情是少有的,唐朝有唐玄宗,清朝就有乾隆皇帝。
但唐玄宗时代不同的是,唐朝民间百姓心向唐玄宗,即便是安史之乱都仍然如此,唐朝由盛转衰也是因为兵祸,而不是民乱,这都是因为唐玄宗时期,实实在在做到了藏富于民,国库的存银数量体面好看,百姓还有大量的盈余。
相比之下,大清统治者显然是更加追求奢靡,而乾隆一朝最遗憾的是,清高宗破坏了清世宗所奠定的朝廷发展路线和基础,不仅让清世宗的反贪功亏一篑,回到了康熙后期的贪腐破败环境,而且还愈演愈烈。
所以清高宗眼睁睁看着自己攒着的那些白银犹如流水淌走,这只能说是他的因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