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铁木真的子女是幸运的。因为父汗有着“一代天骄”的威名,率领着无坚不摧的铁骑横扫欧亚大陆,建立起空前广阔的帝国,拥有这样的父亲,足以成为每个人毕生的荣耀。作为铁木真的子女也是不幸的。因为父亲的光芒太过耀眼,自己哪怕稍微普通了一些,可能就会被这种光芒所笼罩,被历史所遗忘。
所幸的是,虎父无犬子,成吉思汗的儿子个个都是值得称道的人物:老大术赤虽然终生背负身世的谜团,却如乃父一般大将风范,出征花剌子模,建立钦察汗国;老二察合台骁勇善战,执法严峻,其后代统治的汗国更是绵延千里,纵横西域;老三窝阔台沉稳有谋,继承汗位后灭金征西,并采用汉法,施行新政,奠定元朝之基;老四拖雷负责指挥蒙军主力,虽未登大宝,英年早逝,却生了蒙哥和忽必烈两个定鼎中原的帝王。
金戈铁马,杀伐决断,似乎都应该是男人的事情。但你也许不了解的是,成吉思汗的三女儿:监国公主阿剌海,是位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民间流传的花木兰替父从军、穆桂英挂帅出征多是虚构,而作为草原的儿女,阿剌海不仅长相端庄美丽,在治国领军方面更是不输父兄。
据记载,阿剌海出生于南宋淳熙十三年前后,此时父亲铁木真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刚刚打败了蔑儿乞人,被推举为蒙古乞颜部的可汗。阿剌海的童年是伴随着父兄征战的马蹄声度过的,十几年的光景,铁木真相继消灭塔塔尔部、扎木合和克烈部,即将统一蒙古。当父亲成为草原的王者时,阿剌海也已经长成了十八岁的青春少女。
鲜花一般的年纪,这个岁数的女孩子想必都憧憬着与自己心仪的男子在蓝天下驰骋,在清澈的河水边放声高歌,互诉心曲。但阿剌海深知这种美好并不属于自己,作为女儿,用于和其他部落联姻,令父汗获得强大的援军,是自己的使命。果然,就在这一年,阿剌海出嫁了。她的丈夫是铁木真的结义兄弟、汪古部首领阿剌兀思的长子不颜昔班。
作为突厥人的后裔,善战的汪古部人控制着阴山要塞,掌握着漠北通向中原的咽喉,实力强大。如今乃蛮部与铁木真即将展开决战,双方都希望汪古部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汪古部首领阿剌兀思权衡一番后,决定与铁木真结盟,并约为儿女亲家。阿剌海出嫁的同时,阿剌兀思也亲自领兵与铁木真会合,一举击溃了乃蛮部。
然而,意外的灾难往往就在这种美好的时刻降临。
汪古部班师途中,留守后方的下属部落忽然叛变,先是杀掉了身在大后方的不颜昔班,随后又设下陷阱,杀害了毫无防备的阿剌兀思。刚出嫁就成了寡妇,阿剌海瞬间如坠冰窟,但她不愧是铁木真的女儿。千钧一发,她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婆婆和小叔子孛要合、以及丈夫的堂弟镇国连夜出逃。被一个好心的守城人用绳索缒出城墙后,阿剌海没有选择立刻向北投奔父汗铁木真,而是反其道行之,一路向南,借以躲过追兵。月黑风高,前路彷徨,几个女人和未成年的孩子在莽莽原野上颠沛流离,全凭着阿剌海非凡的才智胆识,一行人方得以保全。此后,成吉思汗率兵讨平了叛乱,将外逃的阿剌海等人迎接回来。在阿剌海的一再求情之下,一贯喜好屠城的铁木真没有挥起血淋淋的马刀,保全了汪古部的无辜百姓。
草原部落中流行“收继婚”的制度,亦即女性在丈夫死后嫁给兄弟的习俗法律。根据“收继婚”,阿剌海又嫁给了先夫的的堂弟,新任“北平王”镇国。此时草原各部已大致平定,成吉思汗一方面留下木华黎继续南下攻金,自己则带领大军西征讨伐猖狂的花剌子模。这一次,成吉思汗任命阿剌海为“监国公主”,木华黎所经手的所有军国大事,所作出的每一个决策,都必须向监国公主汇报,征得同意后方可实施。此时的阿剌海,俨然成为了父汗在塞北的“形象代言人”。
身为监国,自然不能像寻常蒙古女子一样天天待在大帐中。阿剌海不仅代替父汗处理诸多政务,还经常要带领人马,巡视国防。一次,与金国的战斗结束后,大军到青冢修整,人困马乏,疲惫不堪。阿剌海听说后,立即派使者前往慰问,带去了大量的军粮补给,举行宴会,犒赏将士。士兵们大受鼓舞,士气高涨。此外,据历史记载,当时各部落间出现许多结伙抢劫的犯罪团伙,阿剌海还命令大将王楫前往剿灭。可见,这位监国公主绝对不仅仅是一个王庭金帐中的花瓶摆设,她敏锐地掌握着敌我军队的动向,处事果断,也极受属下的爱戴。坐镇汪古部的阿剌海,为南征金朝的蒙古大军建立了一个稳固的后方大本营。
但个人的幸福始终远离着这位精明强干的公主,阿剌海的第二任丈夫在成婚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她又嫁给了西征立功归来的小叔子,新任汪古部首领孛要合。三次婚姻,不仅让她尝遍生离死别之苦,而且并未给她带来任何的子嗣。但草原女子的内心是坚韧的,阿剌海并未因此整日郁郁寡欢,还将孛要合与其他姬妾所生育的子女视若己出。她知道,作为成吉思汗的女儿,她的胸怀应当无比宽广。而这些孩子对阿剌海也十分敬重,她虽无亲生的子女,却成为了整个汪古部的母亲,乃至整个草原的母亲!
成吉思汗在征伐西夏期间去世后,阿剌海依然履行着监国的职权,直至去世。《元史》中虽评价她“明睿有智略”,却对她毕生的详细事迹惜墨如金,以至后人对她知之甚少。有人认为,金庸所著的《射雕英雄传》中对郭靖一往情深的华筝公主,正是以阿剌海为原型。但华筝虽然英姿飒爽,亭亭玉立,却并不像阿剌海那样以蒙古霸业为己任,只是一心扑在情郎身上,相比之下,还是太过儿女情长了。
与众多黄金家族的成员一样,阿剌海公主的墓葬同样无从寻觅。近年来,在内蒙古达茂旗的草原深处,考古学家们发掘出一处神秘的墓葬。有人根据墓葬的华丽规模猜测,它的主人也许正是阿剌海公主。但这一切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纵使八百年光阴逝去,阿剌海以她自己的方式在蒙古人的心目中留下了历久弥新的印记。还记得出嫁的那天,母亲向天空中泼洒牛奶,历经峥嵘的岁月,这个聪慧的女子终究会找到她的归家之路——无论最终葬身何处,茫茫的草原都是她难以割舍的家。
策划:鱼羊史记 监制:鱼公子
撰文:琴剑霜月 编辑:吃硬盘吧、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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