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无耻小人,在其短短二十余年的军事生涯中,在捻军、满清与太平天国几大势力之间来回反叛,实在没有办法把他准确归纳到某一方阵营之中。
谁对自己有利,便依附于谁,“有钱就是爹,有奶便是娘”,毫无道义、原则、信仰和底线可言。
因其朝秦暮楚、反复无常,后世常将之比作三国时期著名的“三姓家奴”吕奉先,谓之曰“晚清吕布”。
观其为人,湘军主帅曾国藩曾一针见血地指出:“此辈暴戾险诈,最难驯驭”。
至其身死,太平天国研究巨擘罗尔纲先生,仍咬牙切齿地评价“这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叛徒,最后还是滚在自己的血泊中结束了肮脏的一生。
这个终其一生都在进行着政治投机和军事冒险的赌徒,在晚清复杂而艰难的生存环境之中,献媚取巧于清、太两大势力之间,左右逢源而游刃有余,甚至官至清廷一品要员,最终却在失去利用价值之后,被无情处决,结束了自己肮脏而卑鄙的罪恶人生。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了解一下晚清的投降专家,叛变老手——李昭寿。
为害乡里的市井流氓
1822年,李昭寿出生于河南固始一个破落的地主家庭。
虽然家族败落,但父母仍含辛茹苦供其在私塾上学,希望他有一天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但李昭寿志不在此,逃学旷课成了家常便饭,偷鸡摸狗才是兴趣使然。
因其身材高大壮硕,从小又练就了一身飞檐走壁的本事,于是游走乡里之间,净干些坑蒙拐骗、鸡鸣狗盗的不法勾当。
在长期的流浪过程中,年少的李昭寿逐渐成为了骚扰一方的市井无赖, 而据史料记载其“秃而黠”,宗族之人对其厌恶至极,贱称其为“贼秃”。
生于破落之家而又不甘清贫,不思功名进取而寄望于通过非法手段获利,长此以往,终于给李昭寿带来了牢狱之灾。
成年之后的李昭寿恶习不改,因多次犯法而被关进商城、固始、霍邱等地的监狱,因为没钱贿赂狱卒,在监狱之中受尽折磨与侮辱。
曾有狱卒就把他绑在便器上,狱卒撒尿的时候都会溅到他的牙齿上,他哀求狱卒不要撒得太急,狱卒就打开他的嘴巴,把尿撒进他的嘴里。
幸好有一个老狱卒可怜他,给他饭食,他才能勉强熬过那段不堪的日子,活着走出监狱。
早年的贫困生活和不学无术,让李昭寿的身上更多地具有流氓无产者的特征,这也决定了他后来的人生价值取向——没有原则,只有利益。
而此后在牢狱之中遭受的非人虐待,也让他在内心之中,对当权者怀有深刻的仇恨,这也在某种程度上,促成了其日后加入捻军,揭竿反清的举动。
聚众造反,加入捻军
1853年,太平天国林凤祥、李开芳率两万精锐北伐,太平军一路由安徽入河南,攻城略地,声势浩大,而豫、皖等省的捻军也纷纷起事,响应和配合太平天国的北伐。
风雨欲来,动荡的时代终于给了蠢蠢欲动的李昭寿机会。
同年,李昭寿联合薛之元,也趁乱起义于霍邱,得到数千余兵力,打击地方团练,牵制了河南、安徽的部分清军。
浑水摸鱼之间,李昭寿的起义军队伍不断壮大,考虑到接下来的生存和发展问题,李昭寿随后带着7000兵马加入“捻军”首领张乐行阵营,尊其为“大汉盟主”,正式成为捻军的一员。
无论是揭竿起义还是加入捻军,实际上李昭寿并没有什么革命理想与抱负,也谈不上对满清有多大的阶级仇恨,他的造反无非是一种追求荣华富贵的赌博而已,而筹码,便是他手下的这几千人马。
但李昭寿的部众毕竟都是些乌合之众,小打小闹可以,终究难成气候。
在此后与清军的作战之中,李昭寿败多胜少,其间还与安徽太平军取得过联系,商议共同夺取商城,但其实湘军已然蓬勃而起,太平军疲于应付,无暇分身。
李昭寿只能孤军作战,兵围商城,没成想商城的清兵正严阵以待,而指挥这支清军的商城县令、正是后来创建“嵩武军”的悍将张曜。
李昭寿在商城屡为清军所败,损兵折将而不得寸进,最后无奈败退霍山,却被清军以优势兵力重重围困。
1854年10月,李昭寿走投无路,与同党马超江商议之后,率六千之众向“安徽宁池太广兵备道”何桂珍投诚,隶其麾下为兵。
咸丰四年(1854年),聚众叛乱后又加入捻军起义的市井无赖李昭寿,终于摇身一变成为了政府军的一员。由此发端,也拉开了其多次降而复叛人生的序幕。
降清而后复叛
招降李昭寿的何桂珍,虽然在商城剿匪有功,但却被顶头上司,安徽巡抚福济弹劾救援庐江不利,被免去了正四品道员的官职。
丢官之际,何桂珍并没有考虑个人的前途,而是担心刚刚投降的李昭寿等人又重走聚众造反的老路,反复劝慰鼓励他们忠君爱国,约束部下,早晚会为国家所用。
文人出身的何桂珍,对李昭寿可谓用心良苦,也单纯地希望他能够改过自新,成为利国利民的可造之材。孰不知像李昭寿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除了个人得失,哪里会有什么家国情怀,又怎么会有忠诚可言。
此后不久,因安徽战事颓靡,何桂珍又重新出山,组织团练剿匪,并因功被清廷赏赐六品顶戴。
但此时的六品小官何桂珍,和当初的“安徽宁池太广兵备道”四品大员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不仅人微言轻,更重要的是没有财政权,行军打仗之际,后勤补给更是尤为艰难。
随着战争进程的发展,以及李昭寿等降将的加入,让本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何桂珍更加地捉襟见肘。
出于现实的困难,何桂珍不得不多次减少李昭寿部众的粮食配额,这本是无奈之举,却并没有得到李昭寿的理解。
不管造反也好,降清也罢,他追求的就是荣华富贵,现在反而连温饱都成问题,不免心中就对曾经的恩人何桂珍产生了不满。
何桂珍为了挽留住李昭寿,便向清廷为其讨要官职,但又被老冤家福济从中作梗而没有实现。
正在此时,李昭寿的同党马超江又意外被匪徒所杀,李怨恨官府不能缉拿凶手,替好兄弟报仇,竟头脑发热地为马超江私设灵堂,并大肆召集捻军旧部来凭吊祭拜。
此举为李召来了巨大的非议,一时之间,河南、安徽两省流言四起,直指其萌生反叛之念。
李昭寿自知大祸临头,急忙找到何桂珍处,匍匐跪地,痛哭不起,向其表明绝无二心。
仁厚的何桂珍选择了相信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下属,却不曾想,此时的一念之仁却为自己日后埋下了杀身之祸。
不久之后,对此事有所耳闻的巡抚福济,以密信知会何桂清,建议其暗中除去李昭寿,以绝后患。
只是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这封要命的绝密文件,竟然鬼使神差地落入了当事人李昭寿的手里。
1855年11月,决定先下手为强的李昭寿,于英山小南门设宴款待何桂珍,并设伏兵将其一行47人全部杀死,随后便带领人马,投奔太平天国而去。
转投太平天国
李昭寿投靠太平天国之后,被划归为李秀成的部下,此时的李秀成还远不是之后在太平天国呼风唤雨的忠王殿下,但对于李昭寿的到来,仍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诚意,直接从自己本不富余的狭小地盘中,割让滁州、天长、全椒三城予其容身。
李昭寿也懂得投桃报李,马上利用自己捻军出身的关系,拉拢、游说张乐行、龚德树等首领率七万人投靠太平天国。
捻军的七万兵马,虽说质量良莠不齐,但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天京事变后翼王出走出走造成的兵员匮乏,对于当时的太平天国,不啻为“雪中送炭”。
而因为招降捻军有功,李秀成迅速得到提升,“有功之臣”李昭寿更是获得了太平天国的信任。
但这段短暂的蜜月期还没有结束,李昭寿市井无赖的本质就暴露出来了,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鱼肉百姓,而且放任部众横行乡里。
1858年初,陈玉成领兵攻打河南固始,命令李昭寿出兵配合,但其不仅迁延不进,大战之际还在营帐之中吸食鸦片。
违抗军令、破坏军纪,陈玉成可不是李秀成,跟你讲感情留情面,英王盛怒之下就要将其就地正法,李昭寿故技重施,长跪不起,痛哭流涕,苦苦哀求才堪堪逃过一劫。
陈玉成以其贻误军机,欲斩之,兆寿跪谢,久之乃已
咸丰八年(1858年)春,藏在尉氏县的李昭寿家属被胜保抓获,胜保以此为筹码,要挟李昭寿投降。
此前因固始出兵之事,李昭寿对陈玉成怀恨在心,现在家属又被挟持,本就意志不坚定的李昭寿再次动摇。
1859年初,李昭寿献滁州、来安、天长三城,率部众投靠清朝钦差大臣胜保,不仅如此,还顺带着劝说浦口守将,之前和自己一起投靠太平天国的薛之元,一并降清。
李昭寿降清后,被清廷封为参将,所部四万余众经胜保裁撤为一万八千人,号“豫胜营”,每月提供饷盐,令其自行售卖以充军饷。
再降清廷
李昭寿可谓声名狼藉,但对于其率众数万,并献三城再次降清,清廷相当满意,欣慰之余,竟为其赐名“世忠”。
真不知道咸丰是难得糊涂,还是有意为之,竟然给这个首鼠两端、毫无道义的小人起了这么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名字。
李昭寿镇守滁州期间,其“豫胜营”部众从不到两万人迅速扩张到五、六万人。
他拥兵自重,豪横不法,“自滁以西,北属五河,皆其关镇”,当地朝廷官员形同虚设,滁州仿佛独立王国,而李昭寿更是俨然“土皇帝”一般。
但当时清政府正与太平天国激战正酣,而李昭寿实力强劲,他处于哪一方阵营,都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清廷为从大局考虑,暂时选择了隐忍。
时间来到1863年,湘军已经在与太平天国的对抗中逐渐占据了主动,而劣迹斑斑的李昭寿仍然不知收敛,在滁州境内销售私盐,抽取厘税不说,还在洪泽湖与皖北另一军阀苗沛霖为争盐船运送私盐而大打出手。
其后不久,胜保因战事不利获罪,不知天高地厚的李昭寿上书求情,被朝廷严词申斥,同时密旨曾国藩等开始着手整饬胡作非为的李昭寿,勒令其献出踞地及各厘卡,其所部交曾国藩挑选归并于湘军。
狡兔死,走狗烹,失去利用价值的李昭寿终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这个贪图富贵的无耻之徒在关键时刻倒是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主动放弃手中职权,移交地盘,遣散兵勇,希望从此平安过渡,颐养天年。
伏法受诛
辞职之后,李昭寿没有返回河南原籍,而是暂居安徽,花天酒地妻妾成群,好不快活。
此时太平天国已不复存在,捻军也是风雨飘摇,清廷更是对这个臭名昭著的小人毫无兴趣,一介平民的“李世忠”,再没有什么势力可以投靠,又开始干起出卖好友的丑恶勾当。
同治六年(1867年),李昭寿原来在捻军中的好友李蕴泰全军覆没,逃到安徽五河,投奔李昭寿家躲避。李昭寿毫不犹豫,绑缚李蕴泰亲送安徽巡抚英翰处。
而这还不是李昭寿第一次出卖朋友,在此之前,其死党兼老乡,就是之前受其鼓动一起降清的薛之元,1860年再次率众叛清。
后薛为提督李若珠所败,走投无路之下,藏匿于安徽李昭寿府邸,世忠大人更是干脆利落地将薛之元一家全部处死,并将其首级割下,送于胜保处邀功。
1871年,捻军将领张特滕、任汶、张昆投靠李昭寿,还是没有例外,也被其绑送清军大营杀害。
1881年,横行乡里多年的李昭寿,帮人讨债,抓了贡生吴廷鉴。李昭寿最恨读书人,将吴打个半死。安徽巡抚裕禄闻讯大怒,下令逮捕李昭寿。
李昭寿一开始也并不在意,他自认为战功显赫,以前杀人如麻都没事,这次不过打个贡生而已。谁知清廷对其所作所为早就看不顺眼,直接将李昭寿处斩。
在其临死前,这个罪行累累的小人还大言不惭地为自己申辩:吾无大罪恶,唯枉杀何桂珍,宜有此报。”
纵观李昭寿之一生,无情无义,唯利是图,即无手足之情,也乏同袍之谊,更视变节投降如家常之事,最终身败名裂,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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