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金龙荪,从小就有一种天生的逻辑感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湖南自古就是一个人杰地灵、钟灵毓秀的宝地,历史文化悠久的湖南有着“惟楚有材,于斯为盛”的美誉。
蔡伦、周敦颐、曾国藩、左宗棠、谭嗣同、齐白石、沈从文等古今名人都是从物华天宝的湖南走出来的。1895年的一个夏天,金岳霖就出身在湖南长沙的一个官僚家庭。
金岳霖出生的这一天,正好是农历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的中国传统情人节七夕,在这一天出生的金岳霖,似乎注定了他是一个天生的情圣。
金岳霖的父亲名字叫做金珍,字聘之,原是浙江诸暨县学的秀才,太平天国时期,为了躲避战乱到湖南永定县投奔做知县的堂叔金兆基,后来成为洋务派中的得力官员。
据说金岳霖出生时,他的爸爸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条蛇,于是给金岳霖取名为岳霖,字龙荪,因为龙又名小蛇,也是希望儿子以后能够成为人中龙凤。
金岳霖的母亲唐淑贤是湖南衡阳人,出身书香世家,祖父是晚晴理学大师唐鉴之。金岳霖上面有六个哥哥,还有两个姐姐,金岳霖是家里的第七个男孩,排行是老九,作为家里最小的幼子非常受宠爱,而且从小就聪明过人、过目成诵,不负父母的殷切期望。
1901年,金岳霖在湖南著名的私立学校明德小学读书,金岳霖的童年生活过得可以说是非常惬意,一边读四书五经,一边斗蛐蛐,在斗蛐蛐的时候还为一只通身黑色的无敌蛐蛐写了一首诗,“它是乌鸦全身黑,好似恤侯张翼德。千员战将不能当,大小三军皆失色。”
斗蛐蛐的这个爱好金岳霖保持了一辈子,斗蛐蛐、养鸡,生活乐观、爱好多元的金岳霖为自己赢得了一个老顽童的称号。
1907年,金岳霖进入了美国教会办的雅礼中学读书,金岳霖在中学时期开始跳级,只读了四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学霸”。金岳霖从小就有一种天生的逻辑感,他智力超群,抽象思维的能力远超一般人。
比如,对自古流传的俗语“金钱如粪土,朋友值千金”,年纪小小的金岳霖就提出了自己的反驳意见,指出了这句话在逻辑上存在的毛病,金钱如粪土,而朋友又值千金,那不就是说朋友如粪土吗?
1911年,16岁的金岳霖考上了清华学堂,这一年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金岳霖欢欣雀跃,立马就去剪掉了辫子,还写了一首打油诗,“辫子已随前清去,此地空余和尚头。辫子一去不复返,此头千载空悠悠。”这首幽默的打油诗很快就传遍了学校,金岳霖的名字也由此小小地火了一把。金岳霖不仅从小就具有逻辑思维,而且也非常具有幽默天分。
辛亥革命后清华学堂里来了许多美国留学回来的老师,金岳霖的英语口语能力得到了进一步提升,青年时期的金岳霖风度翩翩,身高一米八,外表出众又谈吐幽默,在学校里面人缘非常好。
26岁博士毕业,与美国洋女友秦丽莲未婚同居10年
1914年,成绩优异的金岳霖考取了美国宾西法利亚大学官费留学的机会,由于父亲就是洋务派官员,家里人都支持金岳霖读商科,学习经商。1917年,金岳霖获得了宾西法利亚大学的学士学位,但他却决定放弃工商专业,学习西方的政治学。
这都源于他心中一腔报国的热情,“若有一部分不被政府利用的优秀分子或团体,费个几十年的功夫,独立地去监督政府,改造社会,中国的事或者不至于无望…..”
在宾西法利亚大学,金岳霖认识了张奚若和徐志摩等好朋友,1918年,金岳霖拿到了硕士学位,毕业论文是《州长的财政权》,金岳霖的博士论文是《论格林的政治学说》,将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结合起来,半个世纪以后仍然有人引用其中的观点。
26岁的金岳霖仅用两年就获得了博士学位,还在华盛顿乔治大学谋得了一个中文讲习的职位,实现了经济独立。后来,金岳霖又和张奚若、徐志摩一起到欧洲游学。
发现政治学没有科学性的金岳霖,开始研读哲学家休谟的《人性论》,之后又读了罗素的《数学原理》,从工商学到政治学再到哲学,进入了哲学世界的金岳霖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任意遨游的世界。
在金岳霖游学的这段时间,他认识了一位美国的洋女朋友,金岳霖给她取的中文名字叫秦丽莲。金岳霖的好朋友唐笙在《怀念金岳霖先生》中描述了秦丽莲的外貌,“她是美国人,头发剪得很短,个子高高,说话很响,一点不文雅也不好看。”
金岳霖与秦丽莲非常前卫地过期了未婚同居的生活,每天出双入对,1925年,秦丽莲跟随金岳霖回到中国。金岳霖带着秦丽莲去找徐志摩,徐志摩眼里的这对恋人的样子非常具有戏剧性,“老金他簇着一头乱发,板着一张五天不洗的丑脸,穿着比俄国叫花子更褴褛的洋装,蹩着一双脚;丽莲小姐更好了,头发比他矗得更高,脑子比他的更黑,穿着一件大得不可开交的古货杏黄花缎的老羊皮袍,那是老金的祖传老太爷的,拖着一双破烂得像烂香蕉皮的皮鞋……他们俩,一个穿怪洋装的中国男人和一个穿怪中国衣的外国女人,也是一蹩一蹩的在大车背后跟着!”
1926年,金岳霖经赵元任介绍,到清华大学教逻辑,这时候金岳霖还和秦丽莲一起住在北京城里,他酷爱养大斗鸡,吃饭的时候,鸡就爬上桌子啄桌子上的菜吃,金岳霖对此习以为常,与鸡一起共餐。
因为给鸡吃了太多鱼肝油,母鸡有只蛋三天也生不出来,金岳霖给赵元任的太太、著名的妇产科医生杨步伟打电话让她过来帮忙,杨步伟还以为是秦丽莲怀孕了,进门就盯着她的肚子看,结果却是给一只十八磅重的母鸡掏蛋。
除了爱好养鸡,金岳霖屋子的角落里还摆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蛐蛐缸,成年的金岳霖,还保留着他儿时的爱好,或许大哲学家都是如此赤子之心、童心未泯的吧。
几十年“逐林而居”,为林徽因终身未娶
金岳霖与秦丽莲同居多年却不结婚,体现了他受西式开放思想的影响,但自从他遇到了生命中的女神林徽因之后,他却为了她终身不娶,更是成就了一段爱情传奇。
1930上半年,金岳霖还和秦丽莲住在一起,1931年在徐志摩带着金岳霖去了京城“四大美女”之一的林徽因家里参加文化沙龙“太太的客厅”,沉迷于哲学的金岳霖被眼前才华与美貌兼具的女子所折服,不久后金岳霖就搬到了林徽因家的隔壁,开始了他长达几十年“逐林而居”的生活,只为了每天看到和照顾自己的心上人,这样他就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幸福。
金岳霖说,“他们住前院,大院;我住后院,小院。前后院单门独户……除早饭在我自己家吃外,我的中饭、晚饭大都搬到前院和梁家一起吃。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到‘七七事变’为止。抗战以后,一有机会,我就住在他们家。”
热爱生活的金岳霖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林徽因家有太太的客厅,金岳霖也有他的金家客厅,他有一个非常会做西餐的厨师招待大家,在他的客厅里,有大学生、有作家,也有爱斗蛐蛐儿的老头儿。
金岳霖总是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太太的客厅里,为林徽因朗读英文书籍,一起热烈讨论这些经典名著,“多少人爱慕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金岳霖和林徽因之间是精神的高度默契,是互相理解的知己,金岳霖说,“一离开梁家,就像丢了魂似的”。晚年的金岳霖如此评价林徽因,“林徽因这个人了不起啊,她写了篇叫《窗子以外》的文章,还有《九十九度中》,那完全是反映劳动人民境况的,她的感觉比我们快多了。她有多方面的才能,在建筑设计上也很有才干,参加过国徽和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设计,不要抹杀了她其他方面的创作啊……”
金岳霖对林徽因的爱发乎情,止乎礼,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惺惺相惜,这样的感情才更加长久。林徽因如此评价金岳霖,“我们亲爱的老金,以他具有特色,富有表现力的英语能力和丰富的幽默感,以及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处变不惊的本领,总是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为朋友们保持一片温暖的笑。”
金岳霖常常看到梁思成和林徽因在屋顶上测量,还给他们编了一副对联,“梁上君子,林下美人”。抗战期间,金岳霖和梁思成林徽因夫妇都迁居了到了昆明的西南联大。
林徽因一家住在昆明北郊的龙泉镇,金岳霖就在梁家主屋旁建了一间不足十平米的耳房,它没有独开的门,金岳霖每次出入都要经过梁家的客厅,金岳霖就这样常年和林徽因一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早已经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
林徽因给朋友写信说,“这个春天,老金在我们房子的一边添盖了一间耳房,这样,整个北京布胡同就集体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这里……可怜的老金每天早晨在城里有课,常常要在早上五点半从这个村子出发,而没来得及上课空袭又开始了……”
后来,林徽因一家又搬到了四川,林徽因疾病缠身,生活非常困窘,金岳霖就买了十几只小鸡养大了,下的鸡蛋给林徽因补身体。在西南联大读书的汪曾祺回忆,“金先生是个单身汉,无儿无女,但是过得自得其乐。他养了一只很大的斗鸡,这只斗鸡能把脖子身上来,和金先生一个桌子吃饭。”
金岳霖爱林徽因,更爱着林徽因一家,林徽因的孩子都亲切地称呼他为“金爸”。1955年,民国才女林徽因在北京去世,金岳霖大哭了一场,仿佛是要将几十年的一片深情都哭出来,“林徽因死在同仁医院,就在过去哈德门的附近。对她的死,我的心情难以描述。对她的评价,可用一句话概括:‘极赞欲何辞‘啊!”
在林徽因的追悼会上,金岳霖写了一副挽联,“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连林徽因的丈夫梁思成也说,“最爱林徽因的人,其实是金岳霖。”
每逢林徽因的忌日,金岳霖都会去她的墓地献上一束花,六十年代的一天,金岳霖邀请好友到北京饭店赴宴,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金岳霖去站起来说,“今天是徽因的生日。”
晚年,金岳霖和林徽因的儿子梁从诫一起生活,直到八十多岁去世,林徽因的两个子女为他送终。作家萧乾说,“林徽因坦荡,金岳霖克制,梁思成宽容,三人皆诚信磊落之君,没有见过这样的‘三角‘。”
林徽因去世后,50年年代末的金岳霖结识了近代著名记者浦熙修,她是彭德怀将军的大姨子,两个人成为知己,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但1959年庐山会议彭德怀被打倒,不久之后浦熙修病逝,这场黄昏恋终究是无疾而终。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相传有一次,金岳霖问林徽因下辈子是否可以在一起,林徽因说:“下辈子你做林徽因,我做金岳霖”!哲学家金岳霖用一生告诉了人们什么才是真正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