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
绍兴年间,武林城钱塘门里面有座更楼,供值班的更夫们歇脚、住宿。这一月,轮到更夫任三值班,他原本就是一个光棍,索性就吃住都在更楼里。
夏天的夜晚,天气闷热,人们往往很晚才睡着,所以,前半夜,任三也不大打更,以免扰人清梦。
每天晚上,二更时分,当任三巡逻路过小庙的时候,总会看见一个人从庙中踉踉跄跄地快步走出来,一路尽走阴影、墙根,鬼鬼祟祟,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任三观察了好久,发现这个人每到五更的时候,又会准时地回到小庙中。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人?莫非是庙里的和尚夜里去幽会情人?又或者是......?
任三左右闲着没事,就暗暗留心起了这个怪人,想设计一个小圈套诈他一些钱财来买酒吃。
城里
一连观察了5个晚上,任三终于决定要出手了。
邪魅的怪人!
这一夜,二更时分,天上月色明朗,把城里照耀得一片银亮。任三提前埋伏在更楼拐角处等候。不一会,那个怪人就准时出现了。任三悄悄地尾随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一直向民房走去。
来到一家院墙低矮的破旧宅子外面,怪人停住了脚步。他左右转悠,似乎在找一处合适的攀爬之处。
月夜
就在他乱转的时候,任三猛一抬头,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怪人的脸。好奇怪的汉子:面目漆黑枯瘦,眼窝深陷,黑洞洞的眼眶里,两点蓝幽幽的光亮闪烁;两手低垂在身侧,走起路来一摇一晃,脚步沉重,仿佛喝醉了酒。
看清了这个人的怪像,任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庙里的和尚一共就那么七八个人,他每一个都熟悉的很。可是,这个怪人,他却是从没有见过!
寂静的夜景
任三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一些妖异邪魅的传闻,他立刻感到脊背发冷,赶忙回身仓皇溜走。
第二天一大早,任三就蹭到了小庙里,搭讪着庙里的小和尚,七绕八拐就问起了庙里最近可住着什么陌生人?小和尚一个劲地摇头,哀叹着庙里香火的冷淡,哪里还供得起外人前来食宿?
任三不信,一个劲地旁敲侧击,皮笑肉不笑。小和尚有些恼火,就说,“活人是没有了,除了神像之外,后门廊还常年停驻着一口棺材,不信的话,施主自己去看好了!”说完,小和尚扛起笤帚就走了。
扫地僧
廊下古棺!
这一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湖水中,在任三的脑海里泛起了层层波浪。既然不是庙里的和尚,难道是那棺材里的......?任三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昨晚看到那个怪人的样子,自己怎么就没有往这边想呢?
逡巡再三,他还是蹭到后院仔细查看了一番。后门廊处,两条宽阔的板凳上,赫然正停放着一口柏木棺材!只不过,让任三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棺材盖子上明明落满了灰尘,足足有一指来厚,断然不像是经常翻动的样子啊!
棺材
带着这诸多的疑问,任三回到了更楼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下午时分,几个同行带了些酒菜来找任三解闷。酒过三巡,任三实在憋不住,就把事情全部抖了出来。大家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乱出主意。最后,年龄最长的老张谈起了他年少时曾经亲眼见到过的一次惊悚经历!
那年,老张才刚到弱冠之年,他邻居家的童养媳被虐待致死,停灵期间竟然发生了尸变!主人家赶忙找来法师做法,那个法师一连用了一斗赤豆、一斗铁屑和一升梗米方才定住了妖尸!
做法
众人设计抓妖!
众人闻听之后,又是一阵热烈讨论,最后决定冒险试一试,反正大家都躲得远远地,伤不到人就行。分工已毕,众人分头行动。
任三和老张负责夜里远远地监督那个怪物,给别人发信号,看看准备的法子是不是有用。
当天夜里,刚交过二更,任三和老张就发现了怪人的身影,他们尾随了一阵子,赶忙给其他人发出信号。众人布置好机关之后,早早地汇集到更楼上眼巴巴地等着结果。
夜声
临近五更时分,小庙那边传出了一阵呜呜咽咽的悲惨哭声。那哭声随风飘飘渺渺、时断时续,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众人只听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忙栓紧了门窗,吹熄灯烛,各自手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棍棒防备着。
哭声越来越靠近更楼!众人不由得靠到了一起,簌簌发起抖来。
惊恐一夜!
恐怖
“任三爷!任三爷啊!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啊!我本是个无儿无女的可怜虫,死后都没有人奉送一点香烛马钱!呜呜......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只不过自己出来找点东西果腹啊!任三爷,你干么算计于我?”
众人只听得头皮发胀,牙关咯咯直响!
苦声时断时续,语气却越来越惶急,到后来只听得一片破口大骂的声音,间杂着诅咒恐吓之声。任三喉间咯咯咯直响,颤声问几人道,“这也着实怕人!要不然,哥几个去把做法的物事撤掉吧?就怕它不甘心,升起歹意!”
喝酒
几个人一叠连声地阻止他,胡乱猜疑道,“倘若大家下去撤阵,被它抓个正着怎么办?不是又白白地搭上几条性命?家里老小可都指着咱们过活呢!”
楼下的哭骂声越来越急,夹杂着“咚咚”的撞门声。这一夜,街上好多人家彻夜未眠,大家都被这凄厉的叫骂声吓得紧缩成一团。直到鸡鸣的时候,哭骂声这才停了下来。
第二天,直到太阳出来之后,街上才开始出现行人。
道人
庙里奇事!
众更夫胆战心惊地逡巡到小庙门口探头探脑往里观看。和尚们正在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似乎在忙活着什么。几个人借口找灶间的的大师傅,这才得以混进了庙里。
后院门廊上停驻的棺材盖子一如既往,难道......?
就在几个人发呆的时候,一个小和尚飞也似地跑过来,手里还抱着一捆柴。更夫们赶忙拦住他询问,和尚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见没人注意他们,就压低了声音说道,“施主们还是先回吧,后门外出事了!”一句话说完,和尚撒腿就跑。
柴堆
更夫们急忙跟了上去。路过门廊的时候,任三不经意间一瞥,竟然发现那棺材较小的一头,横门头(棺材立盖)竟然打开了!
后门外聚集了一圈黑衣衙役,为首的一人正指挥着大家架起柴来,往柴堆上泼油。莫不是要焚烧什么东西?
众更夫使劲往人群里挤,终于看清了里面的状况!枯瘦漆黑的一个人形怪物,鸡爪似的手掌,稀拉拉的几根枯发,一双干瘪的眼球深陷眼眶里-----可不正是任三见到的怪物么?!
流浪汉讲故事有话说:
天地间万事万物各有其道,大家各行其事,互不干扰,求同存异就好!恻隐之心常在,贪墨之念莫生,又怎么会招惹麻烦和祸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