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沣:有书大富贵,无事小神仙
现在而今眼目下,这专家实在是太多了,一个常识性的问题,今天的专家这样说,明天的专家那般言,不是弄得来听众们是一头雾水,就是无所适从,比如说,“最好少用空调,实在不行就用扇子”,这真可谓条条是真理,句句为废话。
我是不迷信专家的,很早以前就知道一件事,60年代,一位老者去故宫参观,硬说展馆中摄政王载沣的照片不对,但又说不清楚是谁,却坚持要展方更换,工作人员万般解释不通,遂请来专家,援引了无数个理由以示照片的正确无误,但老者就是不听。
工作人员急了,难道专家还不如你?你比专家还熟悉他?老者听了如喃喃自语的说道,“当然,他是我爸爸”,原来,这老者是末代皇帝溥仪。
从骨子里来说,他实在不是一位能执掌朝政之人,他很爱好天文,出使德国时,自费买回大量天文方面的科学仪器,天天地望着星空,观察星象,哈雷彗星、五星连珠、日食月食等自然现象,都出现在他的日记中,
溥仪曾这样说过他的父亲:“如果能生在新社会,他会在天文台高高兴兴看一辈子星星”;可以想象,如果在太平盛世,他没有这王爷头衔的话,也许能成为一名天文学家也未可知。
可惜,历史将一个本无意从政的他推到了前台,在慈禧逝世前的指定下,儿子溥仪继位,他成为摄政王,担起了重振清王朝的重任。
上任伊始,他便要杀已成气候的袁世凯,心态一贯平和的载沣为何一上台便要杀重臣?其实这个很好理解,于他来说,戊戌政变时,正是这袁世凯告密,他的二哥光绪被囚瀛台,可以说,这权势熏天的袁宫保与他有害兄之仇。
而且他也知道,如果不将权力从袁世凯手中夺回来,袁世凯是他最大的威胁,他在朝廷中是不可能有所作为的。
但是,袁世凯的人缘极好,虽说现在都说他会投机,善于巴结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有很强能力之人,包括很多满族权贵对他都是赞赏有加,视为能支撑危局的不二之人。
于是,为之说情之人源源不断,加上载沣多年为慈禧办差,养成了谨小慎微的处世原则,本人性格又优柔寡断,最后的结果只是将袁世凯削职回家,罢其所有职务,也为后来袁世凯东山再起埋下了伏笔。
辛亥革命爆发,清朝廷无法调动北洋军,载沣只能又请出袁世凯来处理,谁知这袁大头迟迟不动,找各种借口来拿捏清政府,直到载沣辞职后方才出山,此时的袁世凯掌控了清廷军政大权,而载沣也结束了自己的为政之路,回家做了个闲人。
成为一位散淡之人后,他就如一名隐士般的淡出了江湖,从此,世事与他再无关联,他只守着他的本心,任天边云起云散,看门前花开花落,怡然自得的过着自己的平静生活。
对载沣的评价,后世是分为两截,前期为政之际,被指为无大器,少魄力,缺智慧;而对他后期的作为是大加赞赏,特别在民族大义上,那更是被赞为楷模级的人士。
辛亥革命成功,民国建立,满清贵族商议推举载沣为首退走关外,重回“龙兴之地”以同民国对抗,载沣在会上一言不发,保持沉默,这一分裂祖国的动议遂告破产,国家避免了一次大分裂,至少是又少了一次流血的征战。
袁世凯称帝,他一句“胡闹”便打了总结;张勋复辟,儿子宣统又被扶上皇位,遗老遗少们弹冠相庆,“大清回来啦”,北京城上空一派的喜庆气象,旧衣店的戏服都被一抢而空,而作为遗民首要头目的载沣却大门紧闭,依旧是一句“胡闹”,对此漠然至极,仿佛与他没一点关系。
日本侵华,扶持溥仪在东北建立伪满洲国,他怒斥儿子是汉奸,坚决不与之同住沈阳,面对日本人的威胁利诱毫不动心,坚信儿子的倒行逆施不得人心,并坚持在北京居住,保持了民族自尊和人格的完美。
他热心教育,先是利用王府屋舍,出资创办竞业学校;新中国建立伊始,他率先将家中规模庞大的藏书和文献,全部捐献给了北京大学,并主动将王府捐献给国家作办公之用,一家人搬到一小胡同中居住。
考虑到载沣一家没有其他收入,周恩来总理特令给予一万元的补偿费用,按照市场价折算成四万斤小米,谁知这载沣转身就把小米全部捐献了出去……
载沣是1951年逝世的,时年69岁,他经历了大清国、北洋政府,民国和新中国四个时期,见证了中国历史上这一段从乱到治的整个过程,因为他是一位有着开阔眼界的高人,所以,在人生的走向上,从未有过偏离,使他在清王朝灭亡后能安享晚年,也是为数不多而得以善终的爱新觉罗子孙。
他是清王朝最后一任摄政王,有人说,大清王朝是兴于摄政王,也是亡于摄政王,前者指为清朝定鼎中原的开国元勋多尔衮,后者当然是指载沣。
满清入关,顺治帝年幼,全赖摄政王多尔衮筹谋国事,最终是将明朝灭亡,入关作主;而满清末代,宣统帝年幼,被摄政王载沣一通地折腾给整没了;这个从表象上看,的确如此,但如果细究起来,这载沣还是很冤枉的。
载沣执政时间仅有区区不到三年,上台他所操心之事就是全力进行立宪,希望通过君主立宪的方式,效日本皇室千年永存,以保持皇家崇高的荣誉和根本的利益。
但是,从利益来说,他在处理“铁路国有”的事件上有失当之处,激起四川“保路运动”的发生,在调集武昌军队前去镇压时,又造成武昌空虚,爆发了武昌起义。
这一连串的事件,最终酿成清廷的覆灭,所以说,他对清王朝的灭亡是有重大责任的,于是有人戏称其为“清廷中最大的内鬼”,而更多的人则认为,他是在大清的下坡路上,狠狠踩了一脚油门的人。
载沣从根本上来说,是一位宅心仁厚之人,他反对一切暴力和以铁腕来对付民众,他也看出共和是大势所趋,但站在他的立场上,当然要维护清廷最根本的利益,然而,在当时的情况下,远不是个人能力的强弱能决定全国格局大势的走向了。
他的特性是不留恋权势,他自号“书癖”,书房中高挂他自撰的对联便能说明问题,联书“有书大富贵,无事小神仙”;从中我们也可以看见他散淡的性情,然而,最让我感动的是,他在对待处理汪精卫问题上的宽容和大度,这是他真性情最直接的表现。
早期的汪精卫作为同盟会的首要人物,亦是铁血干将,他策划并亲自实施在什刹海刺杀载沣的行动,结果事败被擒,他自知难逃一死,在狱中吟下了那首万人点赞,慷慨激昂的诗句。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刺杀当局最高人物,这在任何时代都是要判处极刑的,严重的还会被诛杀九族,满门抄斩,但是,载沣仅以汪精卫是“误解朝廷政策”为由,对这个要他性命的年轻人仅判了个永远监禁了事,不久后干脆将其释放了。
从对待汪精卫一事上我们可以看出,虽然就全国来说,革命浪潮风起云涌,但载沣所言所行的,却并不是长期所受教育中,“越是这样的时候,反动势力就要疯狂的反扑”,而是采取怀柔政策,说他是智慧也好,说他是被迫也行,然而他并没有以硬碰硬,以屠杀对付革命党人热衷的暗杀,这也是同他性格中的善良是有极大关系的。
“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
随富随贫且随喜,不开口笑是痴人。”
这是他所持折扇上所书的白居易诗句,此诗名为《对酒》,很长,而载沣就只撷取这四句来抒怀,看来他是很欣赏白居易后期随遇而安,笑对人生的生活态度,也是他处世的准则。
官方对载沣的态度很是尴尬,,作为封建时代的王爷,自是不宣传为宜,于是,将其前期为政时的作为,统统归结于无能力挽救腐败的朝廷,如性格软弱,难当大任等等是他的标签,其形象是定格在“目光短浅,不学无术”的小爷上的。
当然,“革命洪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但却又并没有将其归于“顺之者”之列,而是以无能就一言以蔽之,所以,前期的他,依然是一个在历史洪流中,被冲刷到一个角落中小丑般的人物。
而对他后期在关键时刻深明大义之举,也少有人提及,尽管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在多个场合,多次对他进行了高度的评价和赞扬,也被相关人士视而不见,将这一页轻轻地翻了过去。
在历史上,人们热衷宣传的是我党对他儿子溥仪的成功改造上,而对载沣的宣传几不见一词,甚至至今还有所偏颇,比如前一时间很热播的电视剧《走向共和》,里面的载沣展示得也很是异样,以至于现在极少有人能知道一个真正的载沣。
识大势,顾大局,激流勇退,安于寂寞,当是载沣的本色;而一切以民族为上,反对一切分裂祖国的行为乃是其行事准则,他大智若愚、进退有度、忍辱负重、顺天应时,这样一个历史人物,现在我们应该给予其应有的历史地位了!
载沣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