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鲁班只是推波助澜,孙权自己才是根源。
的确,南鲁党争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孙权期待已久的政治清洗。
全公主拿下太子生母后,另外两位鲁王党的干将孙弘和全琮乘胜追击,联名上疏弹劾太子党骨干张休(张昭之子)和顾承(顾雍之孙),罪名是在三年前的芍陂之战中虚报军功。
芍陂之战历史上知名度并不高,但是从实际战况来说,大都督全琮打的很不错,吴军已经越过了多次北伐都难以拿下的合肥城!(先是,谭弟承与张休俱北征寿春,全琮时为大都督,与魏将王凌战於芍陂)
[var1]
被曹爽赶出洛阳的新任扬州刺史孙礼亲自率领卫兵前来增援,在芍陂与全琮交战,孙礼在兵刃中冲锋陷阵,战马多次被刺伤,他依然手执战鼓,奋不顾身,方才击退吴军(礼亮直不挠,爽弗便也,以为扬州刺史,加伏波将军,赐爵关内侯。吴大将全琮帅数万众来侵寇,时州兵休使,在者无几。礼躬勒卫兵御之,战于芍陂,自旦及暮,将士死伤过半。礼犯蹈白刃,马被数创,手秉枹鼓,奋不顾身,贼众乃退)
魏兵乘胜追击,吴军形势颇为不利,顾承与张休见魏军陷阵,便奋力攻击,挡住了魏军的反击(军不利,魏兵乘胜陷没五营将秦晃军,休、承奋击之。遂驻魏师)
当时全琮诸子全绪、全端亦参与此战,见魏军攻势受阻,就对后撤的魏军展开追击,王淩军遂退(时琮群子绪、端亦并为将,因敌既住,乃进击之,凌军用退)
[var1]
芍陂之战打的一波三折,总体来说,吴军还是略占上风。
战后论功行赏,朝廷以为阻敌功大,退敌功小,将张休、顾承升为杂号将军,而全绪、全端等人只为偏裨而已(时论功行赏,以为驻敌之功大,退敌之功小,休、承并为杂号将军,绪、端偏裨而已)
[var1]
这让本次战役的总指挥全琮很不满(寄父子益恨)
但全琮当场没有发作,为啥呢?
顾承的爷爷吴国大丞相顾雍还在台上,他动不了。
243年顾雍走了,第二年,全琮就联合中书令孙弘上疏弹劾,诬陷张休、顾承与典军陈恂有私下往来,虚报战功,孙权当即将张休和顾承缉拿下狱(全琮父子屡言芍陂之役为典军陈恂诈增张休、顾承之功,而休、承与恂通情。休坐系狱)
因为顾承哥哥顾谭的缘故,孙权一开始并没想往死里整治,想让顾谭为其弟出面求情(权为谭故,沉吟不决)
等到朝会时,孙权亲自为这件事询问顾谭,但顾谭骨头硬,作为吴郡的超级豪族,他继续了祖父顾雍的威严,誓死维护顾家的荣耀。面对孙权的诘责,他拒不道歉,反而指责孙权:“陛下,谗言其兴乎!(及大会,以问谭,谭不谢)
有关官吏(会不会就是鲁王一党?)指责顾谭对国君大不敬,依法应该处死。孙权看在顾雍的份上,没有采纳(有司奏谭诬罔大不敬,罪应大辟。权以雍故,不致法)
而是将张休、顾谭、顾承三人全部流放到交州(皆徙之)。
交州就是今天的广西、越南一带,当时还是不毛之地。
鲁王党的孙弘之前与张休有私怨,他打算置对方于死地,便趁机再进谗言,张休遂被赐死(中书令孙弘佞伪险诐,休素所忿,弘因是谮诉,下诏书赐休死)
顾谭、顾承兄弟也在流放交州两年后病死。
这就是党争的危害,原先江东派和江北派尚能友好相处,孙权屡次借助校事吕壹对江东四姓发难,最终都是江北人士挡了回去。弹劾丞相顾雍、诬陷驸马爷朱据,令吴郡四姓胆寒的小人物是谁?
现在两派内斗,孙权心里一定乐开了花,如此轻松剪除了顾家,他自己也没想到,毕竟初始他还是想放顾家一马的(欲令谭谢而释之)
[var1]
吴郡四姓的顾家暂时消沉了,但是顾家底蕴深厚,顾雍的另一个孙子顾荣在司马氏政权南渡时大方亮彩,为仅是南迁立下大功,以至于司马睿每有政事筹划,都会咨询他的意见(元帝镇江东,以荣为军司,加散骑常侍,凡所谋画,皆以谘焉)
随着张休、顾谭、顾承三人的流放,太子党势力遭到极大打击,雪上加霜的是,太子太傅吾粲又遭到鲁王党的围攻。
吾粲是太子党的强硬派,坚持要确立嫡庶之分,屡次上书要求将鲁王孙霸调出朝廷驻守夏口,将孙霸党羽杨竺遣发出外不让他留在京都建业(遭二宫之变,抗言执正,明嫡庶之分,欲使鲁王霸出驻夏口,遣杨竺不得令在都邑)
又多次将情况传告陆逊,陆逊当时驻守武昌,接连数次上表谏诤(又数以消息语陆逊,逊时驻武昌,连表谏争)
孙霸、杨竺不敢对陆逊下手,群起围攻吾粲,最终吾粲被两人陷害关进监狱处死(由此为霸、竺等所谮害,下狱诛)
[var1]
原先无论从实力、合法性来说都稳占上风的太子党接连损失数员骨干,这也动摇了某些成员的信心。
诸葛恪眼看局势险恶,多次要求自己领兵,平定居于丹阳的山越人。
山越有多难打,在孙策平江东篇咱们已经写过,有兴趣的可以移步这几篇:
三国最精彩的一场武将单挑(救孔融、战孙策,太史慈称得上国士无双)
王朗真的是厚颜无耻之人嘛?帮助孙策横渡富春江的神秘人又是谁?
孙吴的山越专家登场(孙策南下追击王朗时,太史慈在干什么?)
朝中官员也纷纷劝阻:丹阳地势险阻,山越勇猛好战(丹杨地势险阻,与吴郡、会稽、新都、鄱阳四郡邻接,周旋数千里,山谷万重,其幽邃民人,未尝人城邑,对长吏,皆仗兵野逸,白首于林莽。逋亡宿恶,咸共逃窜。山出铜铁,自铸甲兵。俗好武习战,高尚气力,其升山赴险,抵突丛棘。若鱼之走渊,猨狖之腾木也。时观间隙,出为寇盗,每致兵征伐,寻其窟藏。其战则蜂至,败则鸟窜,自前世以来,不能羁也)
连他父亲诸葛瑾亦认为不会成功(恪父瑾闻之,亦以事终不逮)
但是诸葛恪自幼聪慧,诸葛子瑜之驴的故事大家也许都听说过:恪父瑾面长似驴。孙权大会群臣,使人牵一驴入,长检其面,题曰诸葛子瑜。恪跪曰:“乞请笔益两字。因听与笔。恪绩其下曰:”之驴。“举座欢笑,乃以驴赐恪。
他也许看出了孙权的真正用意,京城非久留之地,最佳的策略就是离开京城,去地方作一位军事大员,既避开未来可能的清洗,又能为诸葛家族掌握一定的军事力量。
离开京城之前,诸葛恪还留了一手:安排长子诸葛绰加入鲁王府,为孙霸效劳。
咱们对比诸葛家族在魏蜀吴的各支表现,不得不说,还是丞相教导有方啊,诸葛瞻和他儿子诸葛尚均在绵竹一战为蜀捐躯,而诸葛恪却在关键时刻脱离太子党,为自己谋划前程,甚至搞起了两头下注,居然将儿子派到对方阵营效力!
结果,之前毫无军事经验的诸葛恪居然干成了大家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仅用了三年时间,诸葛恪先后收服山越十万余人,这也为他后来担任托孤大臣之首打下了基础。
诸葛恪的预判的确十分高明,很快,丞相、荆州牧、右都护、吴郡四姓之首、为吴国立下赫赫战功的陆逊就要面临孙权的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