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成吉思汗家族为首的蒙古统治阶级,把掠夺和征服视为最光荣的事业。蒙古高原各部统一后,富饶的邻国就成为他们继续进行掠夺战争的目标,成吉思汗曾对为争夺继承权而争吵的儿子们说:“天下地土宽广,河水众多,你们尽可以各自去扩大营盘,征服邦国。”又曾训示诸将:“男子最大之乐事,在于压服乱众,战胜敌人,夺取其所有的一切,骑其骏马,纳其美貌之妻妾。”强烈的掠夺,是蒙古统治者不断进行对外战争的根本原因。
成吉思汗拥有的军队数量,据《元朝秘史》记载,有九十五个千户,加上一万名最精锐的护卫军。《史集》记载的蒙古千户数目略多于此。如按每千户提供一千名兵员计算,兵力共有十万数千人。《黑鞑事略》记载说,蒙古之俗一夫有多妻,“成吉思立法,只要其种类子孙繁衍”,人口自然增殖很快。同书又说,蒙古军出征,老小尽室而行,“亦多有十三、四岁者,问之则云:此皆鞑人调往征回回国,三年在道,今之年十三四岁者,到彼则十七八岁,皆已胜兵”。可见实际兵力应超过每千户一千兵员之数。在攻略诸国过程中,又吸收了归降的军队,并驱使被征服地区人民为兵,使军队数量大大扩充。
据《蒙鞑备录》记载,成吉思汗“起兵数十万”,西域史家载成吉思汗西征军达六十万,这个数字显然过于夸大,但也反映了兵力确有大量增加的事实。蒙古军的武器装备,在攻略诸国过程中也得到改善,除原有的弓箭刀枪外,又从中原和西域俘获许多制作利器、甲盾、攻城之具、炮火等各种武器的工匠,“百工之事,于是大备”(《黑鞑事略》),这使蒙古精锐的骑兵如虎添翼。金哀宗说:“北兵所以常取金胜者,恃北方之马力,就中国之技巧耳。”(《金史·完颜娄室传》)
史称成吉思汗“深沉有大略,用兵如神”,蒙古军在他指挥下创造了许多独到的战术。每进兵必先发精骑四向哨探,远哨一二百里,探明左右前后虚实,如某道可进,某城可攻,某地可战,某处可营,某方有敌兵,某所有粮草,刺探得实,急报大营。其驻营整然有法,前置逻骑,分番警戒;大帐前后左右,诸部军马分屯,布置疏旷,以便刍秣,且可互相接应。野战中则利用骑兵的灵活迅速,著重分散作战;一般以十分之三兵力为前锋,摧坚陷阵,三五骑一组,决不簇聚,以免为敌所包,敌分立分,敌合立合,聚散出没,极为灵活,“来如天坠,去如电逝”,称为“鸦兵撒星阵”,往往能以较少骑兵击溃众多敌军;攻打敌阵,每以骑队先行冲突,前队冲不动,后队继之,同时布兵于敌阵左右后方,待合围后一齐冲击;若敌阵坚固,则使牛马搅阵,或迫降俘为牺牲品施行硬攻,使敌纷乱、疲惫;敌阵一动,即乘乱长驱直入,鲜有不克。或兵力少,则布疑兵以恐敌;或用设伏之法,佯败而走,弃辎重金银,诱敌逐北中伏,常能全歼追兵。其攻坚城,常先扫清外围村镇,然后集中兵力,团团围困,立栅建堡,绝其外援,以弓箭、炮石器械昼夜连续轮番攻打,使敌疲惫;或决堤水淹,或挖地道入城。采用的种种战术,“有古法之所未言者”(《黑鞑事略》)。
当然,蒙古军所以能所向披靡,不仅由于兵力之强,战法之精,还因为被攻略诸国自身的弱点。上引金哀宗的话,仅看到敌人强大的一面,却没有反省自己,只是说对了一半。
攻西夏
建国前一年(1205),成吉思汗就对西夏边境发动了第一次掠夺性进攻,破力吉里寨、经落思城,掳掠了大量人口、牲畜。1207年,第二次侵入西夏,夏国集右厢诸路军抵抗,蒙古军不敢深入,退回。1209年,第三次大举攻夏。夏襄宗安全以太子承祯为主帅、大都督府令公高逸为副,率五万军队抵敌,被蒙古军打败,高逸被俘,不屈而死。兀喇海城守将出降,蒙古军长驱直入,攻打夏都中兴府(今宁夏临川)外卫要冲克夷门,与嵬名令公所率西复守军相持两月,乘守军戒备松懈,设伏擒嵬名令公,攻下克夷门,进围中兴。成吉思汗下令引河水灌城,因外堤决,倒灌蒙古军营,遂撤围,遣使入城谈判。安全被迫献女求和,年年纳贡。
攻金迫使西夏臣服后,成吉思汗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进攻金朝。早在建国之前,他对金朝的政治、兵备松弛、内部矛盾严重等情况就有所了解。契丹人与金朝有灭国之仇,又备受欺凌,早思报复;汉人在金朝统治下处境更坏。因此,当蒙古势力日盛时,就有不少契丹、汉人投奔北方。如受金章宗派遣出使克烈部王罕的契丹人耶律阿海,乘机与成吉思汗结交,向他透露了金朝“不治戎备,俗日侈肆,亡可立待”的情况,后又携弟耶律秃花同往蒙古,即留北不归。1208年金章宗死,卫王永济继立。以前成吉思汗曾到净州(今内蒙古四子王旗西北)进贡,永济奉诏受贡,因此成吉思汗见过他,知他庸碌无能。永济即位后,遣使传诏蒙古。成吉思汗见此等庸碌之人也能做中原皇帝,由是更轻视金朝,不肯跪拜受诏,乘马北去。永济怒,策划讨伐蒙古。成吉思汗得到金乣军首领的密报,决定先发制人,以替祖先复仇(蒙古咸补海汗等首领曾被金朝以叛乱罪处死)为借口,于1211年春亲统大军攻金。
蒙古军主力由金西北路边墙突入,破乌沙堡、乌月营。金西北路统军主帅完颜承裕畏敌,从抚州(今河北张北)退到宣平(今张家口西南),于是昌州(今内蒙古太仆寺旗九连城)、桓州(今内蒙古正蓝旗北)、抚州尽失。金军三十万守野狐岭(今河北万全膳房堡北),成吉思汗挥师猛攻,金军大败,溃退浍河堡(今河北怀安东),被蒙古军追击,“死者蔽野塞川”,史称“金人精锐尽没于此”。这就是著名的“野狐岭之战”。成吉思汗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率领另一军队由西南路边墙进入金境,汪古部首领阿剌兀思剔吉忽里献关,导蒙古军攻掠净州、丰州(今内蒙古呼和浩特东白塔镇)、云内(今年蒙古托克托东北)、东胜(今托克托)、武州(今山西五寨北)、朔州等城。1212年,蒙古乘胜攻取宣德(今河北宣化)、德兴(今河北涿鹿),并继续攻取山后诸州,金威宁(今内蒙兴和北)防城千户刘伯林降。成吉思汗攻西京(今山西大同),为流矢所中,撤兵。先锋哲别攻东京(今辽宁辽阳),突入城中,大掠而还。
1213年,成吉思汗会集大军再入野狐岭,进至怀来,与完颜纲、术虎高琪率领的金军激战,获胜,追击至居庸关,歼敌无数。这是蒙古攻金以来的第二次大胜利。因居庸关防守坚固,成吉思汗采用迂回包抄战术,留下少数军队攻关,自率主力驰向西南,由紫荆口(河北易县西)突入,陷涿、易等州;遣哲别率精骑奔袭南口,内外夹攻,取居庸关。遂分兵包围中都(今北京)。命术赤、察合台、窝阔台率右路军循太行南下,掠河北西路、河东南、北路,抵黄河;弟哈撒儿、斡赤斤率左路军,掠蓟、平(今河北卢龙)、滦诸州;自与幼子拖雷率中路军,掠河北东路、山东东、西路,亦抵黄河。这三路军队像梳子一样将黄河以北八路之地来回梳了一遍,“凡破九十余郡,所过无不残灭。两河山东数千里,人民杀戮几尽,金帛、子女、牛羊马皆席卷而去,屋庐尽毁,城郭丘墟矣”。
1214年春,三路军会合,包围中都,遣使入城索贡。金宣宗(1213年金元帅胡沙虎弑永济,立宣宗)献永济女歧国公主及大量金帛、童男女求和,成吉思汗引兵退出居庸关。同时,命木华黎与驸马孛秃等攻取辽东、西诸地。五月,金宣宗南迁汴京,驻守中都附近的金乣军哗变,降蒙古,于是成吉思汗遣大将三模合拔都、石抹明安(野狐岭之战中归降的金将)等率军南下,再围中都,并攻取、招降其旁近州县。1215年五月,占领中都,成吉思汗遣失吉忽秃忽等入城检视帑藏,金银珠玉锦缎尽数运往大营。以札八儿火者为“黄河以北铁门关(居庸关)以南天下都达鲁花赤”,与石抹明安共同镇守中都。
12年春,蒙古大军退回漠北。次年,成吉思汗封木华黎为太师国王,命统领札剌亦儿、弘吉剌、亦乞烈思、兀鲁、忙兀五部十二千户、混合编成军一千和汪古部军一万,以及吾也而、耶律秃花所统契丹、女真、乣汉诸军(包括石抹也先、石抹孛迭儿、刘伯林、史天倪等部降蒙地方武装),专征金朝。授予木华黎代表大汗权威的九斿白旗,许承制行事。木华黎在燕、云地区建立了军事统治机构,汉人称之为“都行省”;又从所统诸部蒙古军中抽调军马组成五部探马赤军,任命其部将率领,充当先锋和镇戍部队。他遵照成吉思汗“招集豪杰,戡定未下城邑”的旨意,广泛招纳各地官僚、土豪,利用他们去扩大占领区。凡纳土归降、扩地有功者,都按其实力和地盘授予大小官职,许其世袭,管领原来的地区或新占领地区,军民兼辖,僚属自辟。当时,金朝在黄河以北的统治已陷于崩溃,各地土豪纷纷聚宗族、集丁壮,结寨自保,并乘乱争夺地盘,扩大势力。在蒙古的进攻和招诱下,这些地方武装头目多纳土归降,并率部跟随蒙古军攻略其他州县。金朝也采取笼络土豪的政策,凡能拒守或收复失地者即授为当地长官,并封其中九人为“公”。于是,这个时期黄河以北的蒙金战争主要表现为双方土豪武装之间的争城夺地,形成拉锯状态。
1223年,木华黎攻凤翔不克,回师途中死于山西闻喜,其子孛鲁袭职,继续攻略河朔诸地。在河北,蒙古军与史天倪部于1220年攻真定(今正定),招降金“九公”中势力最大的恒山公武仙,遂以天倪为河北西路兵马都元帅,镇其地,武仙为副;1225年,武仙杀天倪,叛蒙附金,蒙古军逐武仙,复取真定,以史天泽袭兄职守之。易州张柔于1218年降蒙,先后略取真定以东,深、冀以北三十余城,辟地千余里,授河北东西路都元帅,1227年自满城移治保州(今保定)。
在山东,原红袄军首领李全于1218年投宋,以宋朝名号克服诸州县;益都、长清严实等均降宋,进取河北东路沧、清等州,严实进取大名、彰德诸府州,一时山东全境及河北部分地区皆为宋有。1220年,严实叛宋降蒙,木华黎授他为山东西路行省,攻取东平以为治所,故又称东平行台。1221年,因与李全不和,也投降蒙古。1226年,蒙古进兵山东,济南土豪张荣以所统济南、淄州降蒙,授山东行省、都元帅。同年,李全攻占益都,捕解送南宋,孛鲁亲统蒙古军攻之;次年,李全力竭出降,孛鲁授以山东淮南楚州行省,仍治益都。至此,河北、山东尽归蒙古。只有山西太原、平阳等地,蒙、金双方反复争夺,直到窝阔台攻金时期才完全占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