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他们住隔壁,说走就走。秦钟家里可有一二十里地,就要派人去送。
估计管事派了小厮不愿意去,结果小子们捉弄年老的焦大,让他去送秦钟。
焦大觉得被欺负了,仗着酒劲也不管不顾,在府里破口大骂起来。
结果贾蓉出来,当着王熙凤和贾宝玉的面,面子上过不去,便吩咐人把焦大捆了,让他醒醒酒明天再说。
贾蓉这个举动也是无奈之举,就仿佛老师对付调皮捣蛋的学生让出门罚站一样。
焦大仗着往日功劳骄狂自大,哪里会服气,便追着贾蓉威胁要“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王熙凤实在看不惯宁国府如此纵容焦大,从车里探出头吩咐贾蓉:“以后还不早打发了这个没王法的东西!留在这里岂不是祸害?倘或亲友知道了,岂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王法规矩都没有。”
贾蓉要捆焦大。
王熙凤要打发焦大。
使得焦大忍不住,终于发威针锋相对起来。
于是,他指桑骂槐行“泼妇骂街”之威风,针对贾蓉和王熙凤便骂出了“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这番话。
从当时的语境来看,焦大的骂就是为了泄愤,而不是实证。更不是贾家当时真有那些奸淫狗盗的事被他掌握了证据。
不过,焦大的乱骂却一语成谶。因为曹雪芹借助他的骂,主要为了伏笔后文的“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以及“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这里不多展开了。
不过,今人对“爬灰和养小叔子”的认知有颇多误解,则需要多赘述一二。
普遍被认为这种情况等同于“通奸”,其实并不对。
比如说到“爬灰”,如今演绎出各种风月版本。无一例外都是秦可卿委身于贾珍,行“乱伦”之事。
这种观点最是下流,是把“爬灰”做通奸论。
其实除非特殊情况,贾家的媳妇与公公,嫂子与兄弟是绝不会同框出场。就是避免出现“爬灰,养小叔子”这种造谣。
造谣也算不轨,却绝不止于“私通”。
古代把公公与儿媳妇的不伦叫“爬灰”。但不表示一定要既成事实。
比如,贾珍明知不妥还故意与贾蓉媳妇接近,就会被叫爬灰。
至于贾珍生出不轨之心,贾蓉媳妇哪怕不知道,也是爬灰。
曹雪芹通过“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与秦可卿成亲,秦可卿始终不知道,就是在影射贾珍“爬灰”的事实。
梦游太虚幻境,暗示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真相,并不存在通奸,而是秦可卿被贾珍恶意侵犯后自尽而死。是为“造衅开端实在宁”。“造衅”就是侵犯的意思。
但秦可卿尽管无辜被害,淫丧天香楼依然是“爬灰”无疑,但与通奸有本质的区别。
同样,“养小叔子”也不需要真“养”。
比如王熙凤和贾宝玉同进同出,会被人戳脊梁骨说她“养小叔子”。
虽然不是事实,却堵不住悠悠众口。
而王熙凤后面毒设相思局,要害死贾瑞。她与贾瑞说得那些出格的话,就坐实了她的行为不端。
(第十二回)王熙凤道:“正是呢,只盼个人来说话解解闷儿……果然你是个明白人,比贾蓉两个强远了。我看他那样清秀,只当他们心里明白,谁知竟是两个糊涂虫,一点不知人心。”
王熙凤这些话已经属于不守妇德,养小叔子的范畴。并不需要她真的做了什么错事。这就已经是丑闻了。
所以,古人对伦理的标准与现代人不同。别说精神或者肉身,只说蛛丝马迹就可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弄懂“爬灰,养小叔子”的真相,才能知道贾珍与王熙凤之恶。
贾宝玉也并不无辜。无论是梦游太虚幻境对秦可卿的意淫,还是常与姐妹嫂子同进同出,被人造谣诟病也是咎由自取。
秦可卿和贾瑞才是受害者。贾瑞尽管该死,却罪不至死。他与秦可卿都算死得冤枉。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
文|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