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万岁,今有地方检举苏州官员与官匪勾结,盗取官银之事,今凭圣裁!”
洪武皇帝立马火冒三丈,倾刻间就要下旨把苏州官员全部押解刑剖问责时,监察御史刘伯温出班劝解,并言定破此案。
于是,洪武宣布退朝,和刘伯温到御花园赏花,问明了情由,不免笑道:“真乃妙计,亏你刘老头想得此计!”
说完,由刘伯温推荐了一人,号称李廉,办事雷厉风行,甚得百姓爱戴,便被破格升为巡抚,前去肃清苏州官吏风气。
临行前,刘伯温对李廉面授机宜,听得堂堂巡抚连连点头称是,真是魔高一丈,道高一尺。
到了苏州府,李巡抚并不问取案卷,只是当着大小官员的面,在堂上喝茶。
直到从凌晨喝到日上三竿,苏州府大小官员站得两腿打颤时,李廉虎目微睁,不怒自威。
“尔等授朝庭俸禄,却宽容匪盗,纵容其盗取官银,不可忍孰不可忍。”
说到此处,他又呷了口茶,缓和了下语气,说道:“大官本是同道中人,且同朝为官,本巡抚也不难为大家。”
“不过”,李廉看着众官员期待的目光,卖了个关子,半响才道,“不过,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今约法三章,咱们三天一结案,结不了案,众官员责罚四十大板,或者罚银百两顶责,这就叫赏罚分明。如果再过三天,伋没结案,责罚翻倍,以次类推!”
说完,李巡抚对苏州知府朱林笑了笑,问道:“朱大人为一省父母官,封疆大吏,可对本抚的赏罚之律有何异议?”
朱林心虚,不敢面对,忙对众官员递个眼色,说道:“大家快下去办案,以免耽误了时辰!”
回到后衙后,知府朱林忙命人打轿,把自己送到私宅。里面召集了苏州府大小官吏,均七嘴八舌,大诉苦水。
知府的小妾柳蔫,水灵妩媚,正迷惑地看着,那表情,要多妖精有多妖精。
“众位大人不要慌吗?咱家老朱可是有背景的,他李巡抚有瞒天计,咱有过天梯,这叫上面有政策,下面有对策呗。”
“对,对,夫人真是大家风范,有见识。”
“也是,有了格局,才把大人管得妥妥的。”
听着众官员的谄媚奉承词,朱知府有点汗颜,忙“咳咳”咳了两声,打趣道:“都火烧屁股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众官员闻听笑了,有个刑狱官挤眉弄眼,溜须拍马道:“用官银充罚,应当能顶一阵子,咱大人有的是钱!”
“对呀,有财大家发,看巡抚老爷,八字不离钱,也是个同道中人。”
听到此话,一言惊醒梦中人,正烦恼此事的朱知府拨开云雾见晴天,豁然开朗,对呀,怎么刚才没到啊?
这真是忙人无智,刚上得堂来,巡抚大人不调卷宗,不提官银被盗事项,却巧妙地用了个“赏罚分明”,以钱代罚,这不是要钱吗?
嗨,这世道,真是愁诚欲破酒为军,世路难行钱作马。
想通了此道,朱知府笑了,对同僚们说道:“从私库领点钱出来,咱们玩个猫捉老鼠的游戏,陪大人玩玩!”
众官员听后,仿佛吃了颗定心丸,放心地回去了,朱知府却唱着小曲,和小妾柳蔫把酒言欢去了。
过了三日后,到了结案之际,李巡抚老早坐到公堂之上,两边三班衙役齐例,“啪啪”的板子敲的山响。
看着巡抚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朱知府心中冷笑,好大的官威,然后不等上官责问,马上出班作揖。
“大人啊,想那盗贼奸猾,我等竭尽全力,也未曾破案,今愿出银顶罚,谓为带罪银。”
说完,打个手势,众官员按品级大小,均抱上罚银,白花花摆了一地。
李廉看了看,心中哼道,好一众蛀虫,贪赃坏法,看来捡了不少不义之财,看我怎么耍尔等。
这时,李廉摆了个无可奈何的神态,命人登记造册,然后笑道:“众位所食俸禄不多,受此以银带罚,实非所愿。但是,情归情,份归份,不能让人情败了法度。”
“那是当然,”这时,闻言心中冷笑的朱知府,忙装作感激不尽的拜道,“我等丢失官银,实是犊职之罪,望重罚。但是上有老,下有下,还望大人宽容些许日子,以便破案。”
众府官见朱知府带头,忙匆匆装可怜,叩头拜道:“望巡抚大人宽限时日,我等感激不尽。”
李廉见状,心中冷笑,我让尔等怎么吞进去的,就怎样吐出来,还在此惺惺作态。
沉默了片刻,李廉笑着问朱知府道:“朱大人,早听人言,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来大人你,没有苛扣百姓吧?”
听到这话,朱知府吓了一跳,忙赔笑道:“巡府大人明鉴,尽管卑职升为首府,但一向刻尽职守,从不贪赃枉法,今不求大人法外容情,只求三日后破得此案。”
说完,唬得汗流浃背的朱知府,忙率众退出府衙,回到私宅,喝酒庒庒惊。
“官人,奴卑看这巡府大人胃口贼大,何不让妾去探探路子,也好为大人开脱一二。”
此刻,把酒的小妾柳蔫,正媚态掬人地盈盈笑语。
朱知府灵机一动,这样也好,何不用美人计?英雄难过美人关吗?如此一来,也好多个眼线。
想到此,朱知府便把柳蔫以戏子的身份送进府衙,陪巡抚李廉解闷,甚是随心。
见此计以成,朱知府便把三班衙役,州府捕快倾囊出动,到处喊杀喊打,制造捉拿盗贼的假象。
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表面工作,朱知府可是一把好手,一时间把个苏州府搞得草木皆兵,人人捉贼的混动。
而苏州府高堂上,李巡抚不摆堂审案,也不过问缉盗事项,而是天天看柳蔫跳舞唱小曲,乐不由乐。
众府官见状,便放下心来,暗笑道,真是醉生梦死温柔乡,男人都离不开女人啊。
此话传到巡抚李廉耳中,胸有成竹地笑道:此计成矣。
接下来,李廉从随从处挑出几个胆大心细的,把朱知府暗处的江湖流派摸了个遍,马上严命兵马司断了他们财路,让流匪坐吃山空,穷凶恶极,窜出来狗咬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又到了约定之期,朱知府见私库开支太大,便命府属官僚自出一半,一时间怨声极大。
到了大堂,除朱知府以银代罚外,其余的官员舍不得私自出资,便罚一半银子,一半板子。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一顿板子响,打得众官员皮开肉绽,在衙役的搀扶下回到家养伤,想着怎样捱过下次刑法。
当然,旁边观看的朱知府,见李廉来真的,也吓得快尿裤裆了,慌忙以缉盗为由,借故跑出了公堂。
这会儿,李廉望了眼媚骨乍现的柳蔫,笑道:“想这朱知府,一定是富贵人家,钱多的没底。”
作为朱知府的小妾,柳蔫正为其担惊受怕,见有了转机,忙献上浓茶,附耳笑着,呵气如兰。
“大人如果想要钱,奴卑去向朱大人说,定把私库的钱献一半给大人!”
“哦?!”似是感觉说露嘴了,柳蔫慌忙掩饰,谄媚道,“朱大人家里富户,一直很有钱的!”
柳蔫自以为聪明,却没想,许多贪官,却把如花前程断送在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身上了。
听到此,李巡抚已经了然于心,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个为官者不喜钱和女人?”
柳蔫见事成,便屁颠屁颠地去找朱知府了,用千两白银,换一月期限破案。
朱知府见事有转机,喜不自胜,立马命人备了千两纹银,连夜送向巡抚李廉,还巴结地送了一颗夜明珠。
看到朱知府视钱如粪土,李廉大骂其丧尽天良,贪赃了多少民脂民膏?还接连盗匪,监管自盗,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这就叫财不外露,作为府官的朱知府真是犯了做人的大忌,只因视钱财为无物,遭到了巡抚的忌恨。
人常说,祸不单行,这朱知府想破财免灾,谁想同伙听他出手阔绰,都惦记上他了。
那些和他勾搭成奸的盗贼,被李巡抚断了财路,又不能自力更生,何况还要养手下众多人囗,纷纷以借钱为由,找他寻事。
把个朱知府气得吐血,但又在巡抚眼皮底下,不敢生事,只能拿钱消灾,息事宁人。
但这些流匪是个无底洞,怎么也喂不饱,就算他有金山银山,也容不下如此敲诈。
可是,朱知府又发作不得,被人拿捏了把柄,唉声叹气中搅生闷气,早知如今,何必当初?这真是上贼般容易,下贼船难。
眼看这巡府限定的期限快到了,朱知府已经成了瘦死的骆驼,没有钱财代罚,只能存着侥幸心理上堂。
这次,翻倍的罚银,苏州府大小官员无能为力,就连朱知府也是两手空空,咬着牙硬刚。
“诸位,”巡抚李廉严肃地坐到大堂,摆出公事公办,无可奈何地样子道,“并不是本抚不讲情面,只是公务在身,实不可违!”
说完,以袖掩面,装作不忍直视的样子,向左右一摆手。
顿时,两旁如狼似虎的衙役齐扑上前,把朱知府等大小官员掀翻在地,打去官带,噼噼啪啪一阵乱打。
顷城间打得众官员皮开肉绽,惨叫不断,场面好不凄惨。
被人抬到私宅后,朱知府暗道,若果再挨一次板刑,小命不保啊,真是悔恨交加,又怕同僚熬刑不过揭发,真是如坐针毡。
其实,早有同僚熬刑不过,揭发了朱知府伙同大小官员,勾结盗匪,监守自盗的事情。
但是,巡抚李廉恨他们泯灭人性,又得刘伯温面授机宜,揣摸圣意有剪除全府官员,重新洗牌的意愿,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只管用刑。
而私宅里的朱知府,知道常在河边走,不得干出身的道理,决定继续贪赃捡财,以钱代罚。
可人算不如天算,只因一件事,让他动了杀机,决定破斧沉舟,孤注一掷。
次日,流匪头子又嚣张跋扈地找他要钱,惹得朱知府大动肝火,但又强压怒意,命人上了酒菜,说边喝边聊。
流匪头子以为有了大动作,忙不叠喝了几蝕酒,激动地问道:“早知道大人不会不顾弟兄们的,说说乍整,兄弟们两肋,插,插刀。”
刀字刚出囗,流匪头子忽然倒地,七窍流血而亡。
原来,朱知府被流匪勒索敲诈,早已不满,便备了毒酒,准备杀人灭囗,免除后患。
见流匪头子已然身亡,朱知府命人砍了头,来到府衙见巡府,言说已经找到盗银团伙,今缉杀一人,现请命带兵缴匪。
巡抚李廉听后大喜,这真是狗咬狗,一撮毛,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于是,李廉请来王命旗,从兵马司调得数百步兵,让朱知府带队缉拿盗匪。
“朱大人,本巡抚祝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在公堂为你庆功。”
朱知府闻言大喜,盘算着杀人灭囗计划,绝不让一人生还。
谁想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等朱知府带兵攻入匪巢时,空无一人。正要退时,却见兵马指挥使押着众流匪出来。刚想发话,被身后乱刀砍杀。
临死前,只听兵马指挥使说道:“上报朝庭,就说朱大人为国尽忠了,也落个好名声。”
还未听完,朱知府已经失去了知觉,早已死去多时。
破得此案后,巡抚李廉把苏州府官员重新洗牌,然后回朝面圣,当朝连赞刘伯温的锦囊妙计。
同时,又得圣上面授机宜,李廉领旨,在第二天早朝时,请求为朱知府领功,毕竟缉盗而亡,该奖。
这叫奖罚分明,还朝庭一个体面。
从此,龙恩浩当,在朱元璋有生之年,百官勤勤勉勉,清廉正直,少有贪赃枉法之事横行,这都是杀一儆百,敲山震虎的效果。
总之,做坏事者,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