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先于君，孝先于忠”：从《世说新语》看魏晋士人的忠孝观念
《世说新语》是由魏晋时期记录当时士人言行举行、魏晋风流的一本书，由临川王刘义庆组织当时的士大夫去编写。本身的大体轮廓分类按照“孔门四科”来进行，其中《德行》这个章节士其中很有意思的一个章节。顾名思义，该章主要记录了魏晋时期的士人关于德行方面的事件并且表达本书编写者的道德取向。
而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孝与义这两方面的辩证关系。从这样一个奇特的现象我们可以从浅层次去了解当时士人对孝与义两方面的辩证思考，以及在日常生活中忠孝不能两全，换句话说，就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当时文人士子阶层以孝为首位、以家族发展为首要的思想观念与行为偏向。这种特别的价值观念的形成，显然是和当时的社会总体文化氛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一、《世说新语》——“亲先于君，孝先于忠”
在上文中，我们简单介绍了《世说新语》这本传世读本的基本情况，并且本书中有关当时文人士子的忠孝观念集中表现在《德行》里，而其他章节并没有集中对忠孝观念做出描绘与分析。该章节中出现了两个人物王朗、华歆，在本书其他部分，编者通过一些故事篇章表现了他们二人的不忠、不义的品德特质。然而在《德行》中，作者却反过来对他们二人做出了赞扬，那么是哪些品德使得作者去抛开不忠不义不谈而称赞呢？原来称赞的不是其他，就是他们的孝德，为家族的发展积累了力量。
1、“亲先于君，孝先于忠”
中华民族自古就讲究礼乐，崇扬优秀品德。通过《世说新语》这本书，我们了解到当时的士人所追求的思想品德是勤俭节约、讲究诚信、恪尽孝道。而在这中间，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孝。我国自古以来就尊崇孝道，并有各种各样的著作来推崇这样的品德，比如《孝经》等。在《德行》这章节中，编写着重谈论的就是关于士人尽心守孝的典型事例，并且予以有了颂扬。
比如王祥这个人，不仅孝敬自己的亲生父母，对于自己的后娘也毕恭毕敬，用心侍候。又有一个人名叫祖光禄，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特别是在古代层层等级森严的制度下，贵族男子的身份地位是比较高的，像洗衣做饭这些事情根本不用男子去亲自动身，一般会有成群的婢女、仆人去劳动。但是祖光禄这个人呢，却能够亲自为自己的母亲烧火做饭，可见他对自己的母亲是多么孝顺，侍奉母亲处处自己动手。
其实，在魏晋南北朝，官方主流对于孝的推崇已经超过了对其他道德规范的强调，甚至是这个人虽然有其他不良的品德或者不被赞扬的行为举止，只要孝顺亲人，以家族发展大业为重也会受到大家一致的称赞。
2、忠孝不能两全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世家门阀大族林立，士人依靠家族而生存，家族的地位与富有程度可以说决定了家族成员的仕途成败。有一句话叫“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在魏晋时期，在很高的官阶中，一般都是门阀大家族的家庭成员在担任，不可能让一个出生低微的人去担任，出生就决定了成败。而一些等级比较小的官阶也不会由大家族的家庭成员去担任，大家族的成员一般都是去作大官，像小官一般都是由没有权势或者等级比较低的家族中的成员去担任。
其实，说白了，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比较动荡的时期，社会并不是很稳定发展，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乱世。而在动荡的社会背景下，个人的荣辱出入如果仅仅依靠自己微乎其微的力量是很难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的，甚至连生存也难以为继。个人只能与自己的大家族联系在一起，才能达到最可靠的根基。而大家都知道，家族之所以能团聚在一起，就是因为以血缘关系为中枢，而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很重视血缘关系与血脉传承。
而身在颠沛流离的魏晋时期，社会政治局势是很不稳定的，波动性很大，个人的安危不能得到强有力的保证。在这样的时候，文人士子对于大家族的倚靠会更加急迫和热切，个人对于群体依靠的向心力会显得比任何时刻都更加强烈。
3、王朝更替，乱世气象
更值得注意的是，魏晋南北朝的政权更替现象是前所未有的频次之高。因此国家与国家之间真正的区域与边界划分就会显得十分地模棱两可与模糊。通俗一点来说的话，也许今天我还是中国朝代的子民，明天这个朝代就更替掉了，变成了其他国家，那就一下子成为了其他国家的俘虏或是奴仆。正是因为在正常情况下，人们本来赖以生存的国家更换情况太多太快，所以人们把本身对于政权依赖与忠诚的这样一种归属感与融入感转移到自己的大家族中去进行维系。
正是因为政权的波动给当时的人们造成了一种无法依靠的感觉，他们将自己的归属与热爱进而转换到家族。也正是因为外部事物和实际事件的转换与更新，人们的思想观念也随之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家族发展优先的观念深入人心，也被社会各阶层所广泛接纳。然而，在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人人都只为自己的家族去考虑，而不考虑大政权的维系，那么政治波动就更加强烈，社会变得更加四分五裂。
正统皇权的利益受到了损伤，于是世家大族与皇权之间的矛盾也变得更加突出，忠孝在这种情况下就变得更加难以二者兼得。因此，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忠孝不能两全在当时体现得尤其突出。甚至在整个中国古代也是难以再找到如此忠孝逆乱不能相容的典型时期。
二、造成魏晋士人“亲先于君，孝先于忠”的原因
1、“王与马，共天下”
在当时，有着一个奇特的现象，这个奇特的现象在中国整个漫长的封建王朝中也是很罕见的。那就是士大夫阶层与皇族一起掌管江山社稷的局面。而在中国历史上的其他朝代，一般都是皇权独尊，去牵制其他王权以及贵族权力，来削弱其他的枝干力量，从而来达到中央集权，维持封建王朝的统治。
而当时的士大夫阶层又是以世家门大族的形式来聚集的。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中国古代门阀士族兴盛的最高峰时期。当时人们对于大家族的归属感与认同感是远远高于对社会国家政权的认可的。很多人终其一生就是为了自己大家族的发展兴盛，而对皇权的忠诚就显得比较单薄。
也正是因为这样，就形成了“王与马，共天下”的社会政治历史局面。
2、佛教，老子思想盛行、儒家思想衰落
而在魏晋南北朝，这样的乱世中，维系皇朝统治并且巩固皇权地位的社会正统儒家思想已经趋向衰落，取而代之的是佛老文化思想。当时出现了很多修仙采药、避世隐居的人。出现这种社会背景的原因就是因为社会主流思潮儒学的低落；同样能够，当时也流行起佛学，士人们常常喜欢聚在一起谈玄说理，寺庙文化也趋于兴盛，很多闻名于世的大型寺庙也是在那个时期开始大规模兴建，比如白马寺。
也正是因为儒家思想的暂时衰微，在儒家思想中占据重要的思想组成——忠、孝观念也变得更加淡漠，尤其是忠君爱国的思想发生了颠覆。久而久之，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就形成了以家族发展为重心，孝道为先的思想观念。
三、总结
综合上述，我们可以知道，《世说新语》提供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士人言行举止的画像，而在《德行》这一章节中刘义庆与他的门客一同告诉我们魏晋时期独特的忠孝观。那就是“亲先于君，孝先于忠”。
在当时，传统的忠与孝观念受到了直接的颠覆，变成了孝为先，忠为后的思想意识。这就是所谓的忠孝逆乱。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有关。一方面，社会动乱，政局不稳，皇权根基不稳，另一方面，世家门阀大族兴盛，人们将自己对于国家国君的忠诚与强烈归属感转移到自己的大家族当中。而忠孝逆乱的现象也与社会思潮的更替有关。在当时儒家思想衰落，而道家思想与佛教文化由原来的边缘地位一下子变成主流思潮。
这一系列社会政治文化方面的原因就造成了魏晋士人思想观念的变化，形成为与儒家主流思想相背离的文化背景，随着时代的发展，在如儒家思想忠君爱国占据重要地位，而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忠君思想让位于了孝亲思想，形成了魏晋时期的一大文化奇观。
参考文献：
1、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
2、《玄学与魏晋士人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