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曰:诸侯大国无过齐悼惠王。
汉朝初期,吕氏一族以外戚身份干政,先后扶持了两位傀儡皇帝,引起了朝堂上下的极度不满。在大权在握的吕后去世后,齐悼惠王的长子刘襄和次子刘章,调动所有可以联合的力量,率先举起了反吕大旗。
长安的军功集团听闻消息后,也立即站到了刘襄一方,在双方的通力合作下,诸吕之乱最终得以平定。事后,朝堂势力决定推举出一个可以代表绝大多数人利益的新皇帝,刘襄由于平乱有功,继任帝位之声日益高涨。然而,一位刘氏长辈因为自己和刘襄的私人恩怨,意外断绝了他的至尊之路。
公元前180年,吕后去世,作为被打压已久的刘肥后人,齐王刘襄和二弟刘章、三弟刘兴居立刻起兵反吕。虽然兄弟三人一王两侯,但是毕竟还是以地方对抗中央,所以便以欺骗的手段将刘泽拉入本方阵营:
齐王自以儿子,年少,不习兵革之事,原举国为大王。
刘泽是何许人也?他是高祖的一个远房堂兄弟,从高祖起兵到建立汉朝,他都是默默无闻之辈,只不过后来高祖因为怀疑异姓诸侯王而选择更加信任刘姓宗亲之际,他才凭借讨伐作乱的陈豨有功,被封为了营陵侯,也因此有机会成为吕氏的女婿,缔结了政治联姻。
那么,刘襄为何要拉拢这样一个势力不大的人物呢?答案就是刘泽的辈分太大了。
刘襄是齐悼惠王的嫡长子,高祖的长孙,然而不幸的是,齐悼惠王刘肥却是庶出的长子,因此他失去了继承权,只不过因为高祖的过度宠爱,才能保证自己和后人在齐地有一片基业。
高祖就有八子,而刘肥更是有十三子,从这点上看,刘襄即使手握齐地五都之兵,却也不过是众多刘氏血脉中不起眼的一个,如果他想要光复刘氏,除了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外,还需要具备合法的法理基础。
刘泽虽然势力不大,但是他的辈分却能压住所有刘氏子弟,刘襄在拉拢刘泽后,如果有刘氏子弟或者是军功集团的子弟(军功集团的权力也逐渐向自己的后人过渡)反对他,那么这些人从伦理上就站不住脚了,由于古人心中的阶级思想根深蒂固,继而本部军队的战斗力会受到影响,这就是刘襄要拉拢刘泽的真正原因。
刘泽欺骗刘襄意欲逃奔关中
在刘襄等人的哄骗之下,刘泽认为自己功勋卓著,辈分极大,刘襄必定会举国托付于自己,甚至产生了某些美妙的想法,殊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刘襄的政治工具。
自始至终,刘襄压根没有联合刘泽的想法,他只是希望安抚住刘泽,然后趁刘泽的封地琅琊郡民心不稳时,火速收回此地的控制权:
齐王与魏勃等因留琅邪王,而使祝午尽发琅邪国而并将其兵。
意识到被欺骗的刘泽不甘心失败,于是他又反过来欺骗刘襄,说自己要去关中游说朝堂上的其他势力。由于此时刘襄已经收回琅琊郡,因此他并不在乎刘泽,所以刘泽才能顺利逃奔关中。
虽然被自己孙子辈的毛头小子摆了一道,但是事后的刘泽还是表现出了较高的政治智慧。在离开刘襄的控制后,刘泽并没有选择和他翻脸,也没有逃到长安寻求娘家的庇护,而是跑到了梁地进行观望。
从表面上看,刘肥一脉闹得是轰轰烈烈,可是实际上,吕氏的势力目前没有受到伤害,两方真正的决战还要在未来展开,无数能够影响局势的势力正在和自已一样选择观望,在没有明确的结果前,两不得罪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刘泽在离开齐地后,明明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回归长安,却在齐梁边界巡不前,等待着最新的战报。
刘泽以一己之力阻碍刘襄上位
在一番折腾之后,刘襄和周勃顺利见面,二人在陈平的协助下剿灭诸吕,恢复了朝堂的秩序。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秩序清明后,各方势力需要推举出一位新君,刘襄凭借高祖血脉、平叛有功、封地广袤这些优势,成为了当仁不让的人选。
谁知道在一片赞扬声中,刘泽却出乎意料地发出了反对声音。
刘泽提到,刘襄的娘舅驷钧,是薄凉残暴、利欲熏心之徒,如果让刘襄继位,那么驷钧必然受益,很可能重演当年吕氏外戚干政的一幕,而代王的娘舅家薄氏,是忠厚的君子之家,只有让代王继位,才能避免重新扶持一个新的外戚集团。
这八年间,军功集团和刘氏集团被吕后折腾坏了,甚至到了闻虎色变的地步。驷钧这个人在历史上没有留下足够的记载,所以我们很难知晓他到底是如刘泽所说还是截然相反。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此时掌握话语权的人,彻底被刘泽这番威胁论吓到了。
恐惧的极致,往往来源于未知事物。就像诸吕之乱,既然事情发生了,那么军功集团和刘氏集团为了保全自己,也要努力地去应对,去反抗。然而未知的事物,虽然没有发生,但是却会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人们开始思考如果驷钧专政,或许会带来比吕氏专政更可怕的结果。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朝堂各方势力最终选择了代王成为新的皇帝。
一般来说,在政治斗争中,利益往往是第一位的。成熟的政治家是不会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们的每一个选择,每一个动作,背后都有深刻的含义,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在布局。
如果刘泽提前和代王做出了某些约定,力推代王上位能够令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那么他的行为倒也可以理解。问题是在代王上位后(也就是后来的文帝),刘泽不仅归还了琅琊,还被扔到了北方极寒且远离中央的燕地,这种明升暗贬的行为,怎么看都不能让刘泽受益。
因此我们可以大胆推断,刘泽的行为,完全是不顾国家大局的报复行为,其出发点是为了满足个人私欲。可惜这种小伎俩瞒不过朝堂势力的眼睛,刘泽的形象一落千丈,就算是直接受到他帮助的新君,不重视他也在情理之中了。
参考文献:
【1】《史记·三十世家·齐悼惠王世家》
【2】《汉书·传·高五王传》
【3】《史记·十二本纪·吕太后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