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娘见宋江抢刀在手,叫:“黑三郎杀人也!”只这一声,提起宋江这个念头来。那一肚皮气,正没出处。婆惜却叫第二声时,宋江左手早按住那婆娘,右手却早刀落,去那婆惜颡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那妇人兀自吼哩。宋江怕他不死。再复一刀,那颗头,伶伶仃仃,落在枕头上。
1、阎婆惜濒临绝境
阎婆惜和父母从东京来山东投奔亲属,没找到亲属,一家人辗转流落到了郓城县。阎婆惜从小跟父亲学会唱诸般耍令,但郓城县不比东京,人们不喜欢这种风流宴乐,阎婆惜一家三口没法靠唱耍令赚钱谋生。
就连过日子的钱都没了,只能权且暂住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内,偏偏祸不单行,阎婆惜的父亲又突然得病死了,就连下葬的棺材都买不起。阎婆惜母女顿时陷入绝境。
走投无路之际,阎婆惜的母亲只有托媒婆把阎婆惜嫁出去,以此换些钱来度过这眼下的绝境。媒婆想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儿,就刚好有人要娶阎婆惜呢?正在没主意的时候,碰见了县里赫赫有名的“及时雨”宋江,媒婆知道平日里乐善好施的宋江听说了这种事儿肯定会出手相助。
果然如媒婆所言,宋江一听媒婆说了阎婆惜母女的惨状,二话不说,不但解决了下葬的棺材,还掏出十两银子给她们母女用度。这么一来,可以说暂时解决了阎婆惜母女俩的燃眉之急。
那阎婆惜的母亲精明世故,原来在东京时就经常出入行院(读“杭院”,就是指妓院),可以说对人情世故最是精明的人。她有心,去向宋江道谢时,发觉宋江家里竟然没有婆娘,就打主意干脆把女儿许配给宋江,找到宋江这样的依靠,她知道,她们母女俩此后的生活就不用愁了。
阎婆惜的母亲无法出面,便仍然托那媒婆找到宋江撮合这门亲事。自古媒婆的嘴是最厉害的,死的能说成活的,宋江本来无心于此,但架不住媒婆的嘴,最后同意了,只不过,不是娶了阎婆惜,而是包养,就如同现在我们所说的“情人”关系。
2、阎婆惜贪心不足
宋江初时不肯,怎当这婆子撮合山的嘴撺掇,宋江依允了,就在县西巷内,讨了一所楼房,置办些家火什物,安顿了阎婆惜娘儿两个,在那里居住。没半月之间,打扮得阎婆惜满头珠翠,遍体绫罗。
宋江虽然不是明媒正娶,只是包养阎婆惜,但宋江对阎婆惜应该算是不薄了,专门找了一处楼房,有上下两层,可见空间挺大,置办了家具,安顿她们母女俩住下了。不仅如此,宋江对阎婆惜母女还是挺舍得花钱,不仅把阎婆惜打扮得花枝招展,就连她母亲也供养得衣食丰足。
按道理,阎婆惜对目前这种生活应该感到心满意足了,此前不久的惨境,相信她还历历在目,如今转眼就过上了优渥富足的日子,而这一切,又全都是拜宋江所赐,若从人心常理来看,阎婆惜无疑应该要感谢宋江,自然也应该要“投桃报李”,尽自己所能对宋江好点。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阎婆惜不但对宋江没有任何感激之心,反而渐渐对宋江生出憎恨和厌恶来,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宋江起初对阎婆惜有新鲜感,毕竟阎婆惜长得颇有姿色,年纪才十八九岁,正是青春妙龄,但宋江对阎婆惜的新鲜劲儿一过去,就渐渐找阎婆惜越来越少。为什么会这样呢?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宋江是有雄心壮志的男人,不会沉迷于女色,宋江的主要精力依旧放在结交江湖好汉上,没有多少心思放在阎婆惜身上。但即便如此,阎婆惜母女的生活标准从未打过折扣。
另一方面,则是阎婆惜“饱暖思淫欲”。当初的凄惨日子已经成为过去,日子优渥、富足起来之后,阎婆惜就开始对宋江越来越厌恶了。自小的家庭环境把阎婆惜培养成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喜欢的是像张文远那种懂得风流的俊俏后生,她要和张文远做长久夫妻,黑矮肥胖、年龄又大的宋江只会让他越来越厌恶,哪里还管什么当初宋江对她有过厚恩呢。
3、阎婆惜自取灭亡
对阎婆惜来说,一方面,张文远长得风流俊俏,又懂得男女之事,比起宋江来,简直是强得太多了。但另一方面,话说回来,一个男人在床上不能取代所有的生活啊,张文远和宋江比起来,差距也是很明显的,张文远不能像宋江那样给他优渥的生活。
所以,阎婆惜无奈之下只能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她有足够的底气和能力摆脱宋江,而跟张文远做长久夫妻。阎婆惜需要钱,而且是很多钱,才有这个底气和能力去摆脱宋江。
婆惜道:“好呀!我只道:‘吊桶落在井里’,原来也有‘井落在吊桶里’。我正要和张三两个做夫妻。单单只多你这厮,今日也撞在我手里!原来你和梁山泊强贼通同往来,送一百两金子与你。且不要慌,老娘慢慢地消遣你。”
真是叫做“瞌睡虫一上来就有人送来枕头”,阎婆惜整日惦记怎么能摆脱宋江,这机会还就真的送上门来了。宋江被阎婆惜的母亲生拉硬拽拉到阎婆惜的住处,强行被撮合在一起住了一个晚上。宋江还念叨着想看阎婆惜和他情分如何,满以为今晚又会像从前一样和他温存。
宋江哪里想得到,他虽然不计较阎婆惜和张文远勾搭成奸,可阎婆惜心里却只装着张文远,再也放不下宋江了。这一晚,宋江和阎婆惜各怀心事,各睡一头。因此,天还没亮,宋江觉得索然无味就怄着一肚子气出去了,一出去才发觉大事不好。
原来宋江把招文袋忘记在阎婆惜家里了,等宋江返回去找招文袋,才发现大事不好。原来阎婆惜已经知道这招文袋里装的是梁山头子晁盖托刘唐送给宋江的书信和金子,还知道晁盖送了一百两金子给宋江。这一下,彻底点燃了阎婆惜心里那股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贪念之火。
就是这把欲望之火和贪念之火,直接把阎婆惜送上了不归路。按道理,宋江平日里处事是极为谨慎的,在一般情况下,他绝对不可能会杀阎婆惜,如果不是阎婆惜把宋江往死里逼,宋江不可能下得去这个狠手。
结语:阎婆惜之死告诉我们,人之患在贪心不足
阎婆惜道:“第一件,你可从今日便将原典我的文书来还我;再写一纸,任从我改嫁张三,并不敢再来争执的文书。”婆惜道:“第二件,我头上带的,我身上穿的,家里使用的,虽都是你办的,也委一纸文书,不许你日后来讨。”婆惜道:“有那梁山泊晁盖送与你的一百两金子,快把来与我,我便饶你这一场天字第一号官司,还你这招文袋里的款状。”
宋江包养阎婆惜,假如阎婆惜真的实在不想再这样过下去,而想改嫁,其实完全可以平心静气告诉宋江,以宋江为人处世的大气(比如,宋江压根不追究阎婆惜和张文远勾搭成奸的事儿),完全会答应她的要求,也完全会满足阎婆惜的前两个要求。
但遗憾的是,阎婆惜太贪心了,她不仅仅要宋江满足前两个要求,也不仅仅要宋江给他那一百两金子。假如宋江当时真的给得出那一百两金子,阎婆惜多半还是不会把招文袋还给宋江。因为她有更大的贪欲——想把宋江作为她的摇钱树,只要这招文袋在她手里,她就可以一直控制住宋江,就可以一直向宋江提包括钱财方面的要求。
阎婆惜把宋江看扁了,她见自己和张文远勾搭成奸,宋江也没拿她怎样,满以为宋江是包子,可以随便由她拿捏。她却不知道当她对宋江的生存构成重大威胁的时候,宋江怎么可能任由她来拿捏自己的命脉呢?那么,意味着,阎婆惜只有一条路,要么还宋江招文袋,要么被宋江杀死!
阎婆惜之死告诉我们,人之患在贪心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