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识鋐,明太祖朱元璋九世孙,明肃藩第九代亲王,也是末代肃王。肃王是中国古代王爵,唐至明清皆有。如唐德宗李适第五子李详,大历十四年封肃王;宋徽宗赵佶第五子赵枢,初封吴国公,后进建安封肃王;元太祖成吉思汗第二子察合台汗裔孙孛儿只斤·宽彻,天历二年(1329年)封宁肃王,为元朝第一位肃王。
明朱元璋称帝,亦大封诸子为王,王府分布全国各地,且世袭罔替。封王后就藩,一般多在大城市。在甘历代肃王驻地皆在兰州,如庄王朱楧、康王朱瞻焰、简王朱禄埤、恭王朱贡錝、靖王朱真淤、定王朱弼桄、昭王朱缙炯、怀王朱绅堵、懿王朱缙鐀、宪王朱绅尧和末代肃王朱识鋐。
从第一代朱楧到末代朱识鋐,历经十一世,252年。翻看史册,用于他们事迹的文字却不多,甚至十分吝惜。《明史·诸王传》对最末一代朱识鋐及王妃殉难的记载也仅区区20多字:“子识鋐嗣。崇祯十六年冬,李自成破兰州,被执,宗人皆死。”
在600多年的历史岁月中,肃王府历尽沧桑,其建筑已面目全非。但毫无疑问,肃王府的迁兰,对明代及其以后的兰州历史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
明肃藩的始祖朱楧,是太祖第十四子,洪武九年(1376年)生于京师(南京)。他的生母郜氏,只是太祖后宫一个普通的宫女,连最低级的名号也没有。因此,朱楧在太祖诸皇子中,出身是最低的一个。
洪武十一年(1378年),两岁的朱楧并没有因为生母地位低下而被歧视,依旧被太祖册封为汉王,成为大明宗藩亲王。朱楧善骑射,能诗文,谋勇兼资,朱元璋曾称其为秀才。
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十五岁的汉王朱楧率领卫王朱植、谷王朱橞、庆王朱栴、宁王朱权、岷王朱楩等年幼的亲王前往山东,展开军事演练。
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太祖因为清除了诸多元勋宿将,使得北方重镇一时间驻守人选匮乏,于是决定派皇子亲王前往坐镇,以便安抚地方。朱楧就在这个时候被改封为肃王,建藩甘州卫。
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十九岁的朱楧正式就藩甘州,成为明初九大塞王之一。(朱楧封号肃王,按道理就藩应该在肃州即酒泉。为什么太祖将其安排在甘州张掖,这个不得解。)
肃王府最初的护卫兵力是五个卫,五万人,兵力在诸塞王中排前三。
建文元年(1399年),朱楧在侄子建文帝举行“削藩”之后,主动向朝廷上奏:愿将肃藩护卫献于朝廷,自己离开藩地甘州內迁。建文帝大喜,下诏赞扬十四叔识大体、顾大局,立即批准肃王內迁,移藩甘肃兰州府。建文帝批准朱楧的请求后,即派曹国公李景隆到兰州选择府址,按照“下天子一等”的规格修筑肃王府。王府位置就选在兰县县城中部偏北,以原元代兰州州署衙门、明初兰县县署衙门所在地为主,并加以扩展。具体在东至会馆巷,西至城隍庙,南至张掖路,北至滨河路范围内。王府位置选定后便开始大兴土木,大规模修建豪华宫室。建成后的王府,北墙为兰州城垣,东、西、南墙高2丈有余,周长3里之围,坐北朝南。府邸中部为府署,东、西、南三面均设府门,南门为王府正门,门前立四根高大旗杆,旗杆下为牌楼,牌楼后为“朝房午门”。同时按《皇明祖训录》诸王不许有离宫别殿的规定,将建成的王府园林“凝熙园”(今小西湖公园)与府宅融为一体。肃王朱楧和其他诸王一样,“冕服、车旗、邸第,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伏地拜谒,不敢钧礼。”“岁禄万担”。为了表示尊严,把县署移建到州城西南一百五十步,而把州城正北旧县治所在地,改建成藩府。
王府建成后,肃王便带领王府官员、甘州中护卫官兵、来自江南的肃王随从和其他人员正式移藩兰州。在此长驻,开始了长达二百四十四年的兰州建藩历史。
永乐十七年(1420年)十二月,四十四岁的肃王朱楧在念叨着“予长自深宫,周游演武,开国建封,历事多艰”的回忆中去世,朝廷赐谥号为“庄”,朱楧即明肃藩始祖“肃庄王”。朱楧去世后,他的独子朱曕焰继承王位,成为第二代肃王。
太祖当年给肃藩拟定的二十字派是:曕禄贡真弼,缙绅识烈忠。曦晖跻富运,凯谏处恒隆。
在这之后,肃藩经历了八代十一位亲王,其中追封三位,分别是:
肃康王朱赡焰
肃简王朱禄埤
肃恭王朱贡錝
肃靖王朱真淤(早逝,儿子朱弼桄继位后追封)
肃定王朱弼桄
肃昭王朱缙炯(早逝,儿子朱绅堵继位后追封)
肃怀王朱绅堵
肃安王朱弼柿(肃靖王朱真淤第四子,原封镇国将军,儿子朱缙贵继承肃王后追封)
肃懿王朱缙贵(火旁)(原封辅国将军,堂侄肃怀王朱绅堵薨后无子,得以继位)
肃宪王朱绅墝
肃王朱识鋐(末代肃王)
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肃宪王朱绅尧的嫡长子在王府出生,百日后上报朝廷,获赐名识鋐。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十岁的朱识鋐被册立为肃世子。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肃宪王朱绅尧薨逝,十四岁的肃世子朱识鋐在按制守孝三年(实际是二十七个月)后,于天启元年(1621年)正式被册立为肃王。
自天启元年(1621年),至崇祯十六年(1643年),肃王朱识鋐在兰州还算平稳安逸地当了二十多年逍遥亲王,他既不是骄横跋扈的暴虐之徒,也不是谦恭聪慧的贤明宗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庸宗室,眼界见识都不过中人之资而已。这样的宗藩,在明朝宗室中,一抓一大把,他们背负着“天潢贵胄”的名头,却被皇室严加防范、据城而居,不得自由。
朱识鋐和其他宗藩一样,从小到大都被限制在兰州藩地内生活,除了每年可以到先王陵墓祭祀洒扫一番外,轻易不得出城,说是国家亲藩、宗室亲王,其实不过一个被富贵荣华软禁约束一生的高级囚徒而已。这就是朱识鋐以及和他一样身份的明代宗室成员一辈子也逃脱不了的无奈生活。
崇祯十六年(1643年),李自成起义军攻破潼关,击毙明军主帅孙传庭,然后攻克关中首府西安,随后分兵攻打周围各州府。明朝西北局势大乱。
在兰州的肃王朱识鋐得到消息后,害怕起义军会西出关中,向陇东发起进攻,威胁兰州。胆战心惊之下,朱识鋐向崇祯帝上疏,请求准许增加肃藩护卫,并加固兰州城墙,以防备李自成起义军的进攻。
但是明朝此时已经病入膏肓、大厦将倾,穷途末路的崇祯帝哪里还有精力和时间来管远在千里之外的兰州安危,他自己的京师(北京)都已经处在李自成义军及关外清军的双重威胁之下,焦头烂额、一塌糊涂。所以,朱识鋐的奏疏如泥牛入海,渺无音讯,再也没有回复。
崇祯十六年(1643年)十月,李自成命刘宗敏、袁宗第、贺锦等人率领大军西征,准备夺取明朝在西北的各军事重镇。起义军先后攻克了固原镇、宁夏镇(今宁夏固原、银川),明朝在西北的军镇只剩下甘肃镇(即兰州)。于是刘宗敏、袁宗第率主力返回西安,准备展开东征,直驱京师(北京)。剩下贺锦独自带领偏师继续向兰州出发,准备一举攻克这座西北重镇。
崇祯十六年(1643年)十一月,兰州门户安定、金县失守,起义军已经距离兰州城下咫尺之遥。驻守兰州的明甘肃镇总兵马爌、副总兵欧阳衮等将领自虑不能抵抗,准备弃城逃跑。他们逃走前曾向肃王朱识鋐奏请一同弃城,向甘州转移,以便在河西走廊征兵固守,观望形势,以待后来。
朱识鋐为人庸碌,不能当机立断,形势如此危急之时居然拘泥于“宗藩不得私自离城”的祖训,拒绝了马爌、欧阳衮的请求,决定留在兰州城内,依靠高大坚固的城墙,坚持固守。马爌、欧阳衮见状,只得放弃奉肃王出奔甘州的念头,各自率领私兵家丁出城逃往甘州。
崇祯十六年(1643年)十一月二十一,贺锦率军抵达兰州城外,尚未开始攻城,城内军民便已经打开城门,迎接起义军入城。朱识鋐所依仗的坚固城墙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兰州防卫土崩瓦解。感觉大事不妙的朱识鋐这才慌了手脚,趁城池刚刚失陷,一片混乱之际,率亲随内眷等更换衣物,改装潜逃出城,意欲逃往甘州,投奔马爌、欧阳衮等人。
不料,就在出城不久,朱识鋐一行被明朝卸任总兵杨麒及其私兵截获。杨麒见明朝行将崩溃、社稷倾覆在即,决定向李自成义军输诚,而肃王朱识鋐一行人,正好是向起义军表忠心的最好投名状。于是,杨麒命其子率私兵将朱识鋐等人全部抓获,亲自押送,绑缚贺锦大营,以求获取富贵。
不料,贺锦得到杨麒父子擒获肃王、前来投诚的消息后,厌恶他们买主求荣、谋取富贵,既不忠于明朝,将来也不会忠于起义军,于是命令把他们全部拿下,痛斥一番后,下令将杨麒父子斩首,以震慑不忠不义者。
至于肃王朱识鋐,也没有被赦免,贺锦在处死反水的杨麒父子后,也将朱识鋐并其近亲宗族二百多人全部杀死,明肃藩至此终结。
朱识鋐平庸短智,在危急时刻不能正确做出决断,优柔寡断,最终因此而丧命,实在是让人唏嘘。不过天下大势已经激荡如此,作为一个普通藩王的朱识鋐个人实在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去改变什么,这是他个人的宿命,也是他所代表的那些末代王孙们在乱世中必然的结局。
朱识鋐死后,肃藩近支宗室荡然无存,不过远支成员还是有不少人得以躲过乱世,幸存下来,并在兰州繁衍生息至今,今天兰州西固区河口镇,就生活着许多肃藩后人,不过已经改姓张了。
肃王墓群
兰州榆中县来堡紫平顶峰下的肃藩王墓群是肃王们最后的归宿地。据《甘肃通志》、《皋兰县志》载,平顶山肃王墓从永乐十七年(1419年),肃庄王朱楧死后开始营葬,此后,先后葬于此陵区的有康王、简王、恭王、靖王、定王、昭王、怀王、懿王、末代肃王及二位妃子(庄王妃孙氏、怀王妃王氏)和一位夫人(朱识鋐夫人薛氏)共十三位藩王及其嫔妃。(安王、宪王在兰州七里河区晏家坪明墓)。肃王墓是我国西北地区规模最大、时间跨度最长,埋葬最为集中的明代藩王墓群之一,素有“小十三陵”之称。从残存的砖砌墓室看,墓室结构严谨复杂,封土高大雄伟,具有极高的历史、艺术和科研价值,是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目前“小十三陵”仍蛰伏在一片寂静中。
而富丽堂皇的肃王府,倒是没有在兵祸中被损毁,600多年来一直留存到今天,历经清康熙年间的甘肃巡抚署,乾隆时期的陕甘总督府,民国时期的甘肃省政府,直到新中国建立后,成为甘肃省人民政府驻地。肃王府自第一代肃王朱楧移藩所建,至今依旧屹立在兰州城中,历时六百余年,是明代唯一大体保留到今天的亲王府。这样看来,第一代肃王朱楧当年移藩兰州的眼光,确实是长远睿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