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忆：梁武帝萧衍的悲情人生
南朝梁武帝萧衍修陵国保碑（国三）
丹阳荆林乡的三城巷地界，有四座南朝陵墓，分别是齐明帝萧鸾的兴安陵、梁文帝萧顺之的建陵、梁武帝萧衍的修陵和梁简文帝萧纲的庄陵，咫尺相望而不嫌拥挤。按照先来后到，说过“白眼狼”萧鸾，先说他爹地道生，再把昭业、宝卷几个熊孩子说完。南朝最耀眼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全能巨星“练儿”萧衍（464~549）候场已久，可以闪亮登场了。
南朝梁武帝萧衍画像，出自《三才图会》。图源网络
南朝梁的创建者萧衍，萧何二十五世孙，南朝齐皇室。乃父顺之在萧道成代宋自立时有功，并躲过齐明帝萧鸾大杀宗室。东昏侯萧宝卷乱政间，“内难九兴，外寇三作”。时任雍州刺史的萧衍已萌取代之意，在襄阳“潜造器械，多伐竹木，沉于檀溪，密为舟装之备”。宝卷却瞌睡给枕头，把他异母兄萧懿杀了。萧衍永元二年（501）“是日建牙，出檀溪竹木装舸舰，旬日大办”，“百姓愿从者，得铁马五千匹，甲士三万人”。杀宝卷不费事，再虚扶宝融玩一把禅位。梁天监元年（502），萧衍称帝。因其封地在古梁都，故以为国号。
南朝梁武帝萧衍像。图源网络
西晋永嘉以来“衣冠南渡”，汉民族政权偏安江南，军事上始终被动，经济文化却强于北方。自东吴开局，南朝及梁达于鼎盛。或许可以说，这是萧衍政策温和的硕果。尤其历史给了南朝一个喘息机会，北魏继孝文之后陷入内乱无暇南顾。梁国祚不过55年，萧衍即统御48年。因其超拔的文化成就，一时文风鼎盛，人皆以儒雅为荣。萧统《昭明文选》、沈约《宋书》、萧子显《南齐书》、刘勰《文心雕龙》、钟嵘《诗品》及江淹、丘迟、吴均、庾信、陶弘景，甚至他儿子萧纲、萧绎……群星璀璨。文学之盛，唯唐宋可比肩。
梁与东魏、西魏时期全图。图源网络
南朝梁地图。图源网络
萧衍一位英主，晚年却怠于政事，玩了两票大活。一是佞佛。他说“老子、周公、孔子等虽是如来弟子，而化迹既邪，止是世间之善，不能革凡成圣”。他脱帝袍、换僧衣，主演了四次舍身出家，经大臣苦苦哀求，遂请朝廷重金赎回。韩愈说他“事佛求福，乃更得祸”。二是引狼入室。以“六镇起义”起家的侯景，在东魏高澄、西魏宇文泰麾下混不下去了，请以“豫、广、颍、洛、阳、西扬、东荆、北荆、襄、东豫、南兗、西兗、齐等十三州”降服南梁，萧衍笑纳。此天生长反骨的羯族人很快就反叛了兵临建康，至暗南朝中的黄金时代自此倒栽葱。
南朝梁武帝萧衍晚年画像。图源网络
历史总是留给后人诸多叹息。萧衍作为跻身“竟陵八友”的文化大家，却是以武功立身、开国，并与北魏争霸，最终谥为武帝。他擢拔良吏，或德才，或忠谏，可谓阅人无数，最终却与侯景联袂一出“农夫与蛇”的悲剧。他是历史上封建王朝的422个皇帝中仅次于乾隆的高寿者，最终却是饿死台城，享年86岁。其实手下在玄武湖给他抓了野鸭、捡了鸭蛋，奈何本爷食素。中国的和尚也就是从他开始戒了荤腥……好了，根据唐《元和郡县图志》、宋《嘉定镇江志》、元《镇江志》推断，三城巷此陵即萧衍与皇后郗氏合葬的修陵。
南朝梁武帝萧衍修陵
清袁枚有《疑陵诗》曰，“忽逢拦路两麒麟，欲说前朝尚张口。一麟腹陷泥沙深，一麟僵蹲山角阴。牙须剥落麟爪尽，风雨千年石不禁。旁有穹碑无文字，万万蝇书纪某史”。民国二十四年（1935）初，有叶姓学者丹阳访古，说修陵石兽“一扑一立”，可见彼时陵前还都是一对石兽。
南朝梁武帝萧衍修陵
如今仅存神道北侧一尊，南向。身长3.10米，高2.80米，颈高1.45米，体围2.35米。肌肉饱满，四足粗壮，颌下长须垂胸，双翼翎羽欲振，右前足下攫一小兽，一尾浑圆委地。其整体夸张与局部刻划兼顾，风格简朴而写实，仿佛让顽硬的石头有了弹性，但见其昂首雄视，孔武生威。
南朝梁武帝萧衍修陵
现存有墓主可考且依据艺术风格略可确为梁墓者，占南朝陵墓石刻的半数以上，其雕造年代亦在萧衍统御这近半个世纪间。以修陵观之，有别于南齐者二：一是双角镂空，且难得存世完整；二是不限于圆刀法，而是诸法并用。这尊麒麟以其造型和神韵，堪称南朝齐石刻的代表作。
南朝梁武帝萧衍修陵
这些年，我们似乎更多关注于南唐后主、宋徽宗。且看萧衍的诗——“东飞伯劳西飞燕，皇姑织女时相见。谁家女儿对门居，开颜发艳照里闾。南窗北牅挂月光，罗帏绮箔脂粉香。女儿年几十五六，窈窕无双颜如玉。三春已暮花从风，空留可怜与谁同。”除学术著作外，《隋书》说有《梁武帝集》26卷、《梁武帝诗赋集》20卷、《梁武帝杂文集》9卷。清赵翼说，“历观古帝王艺能博学，罕或有焉”。但也正是从他开始，南梁诸帝，无一不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