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藏文墨怀如谷,腹有诗书气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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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窗外北风呼啸,屋子里也冷寂一片。
昏黄的烛火摇曳着,映出桌旁女子憔悴的面庞。
鱼玄机早已记不清,这是她搬入道观的第几个夜晚,只有青灯木鱼陪伴她从暮色至天明。
和以往一样,她摊开纸笔,想要将心中的千言万语宣泄在诗句中,就像是对命运无声的反抗。
只是这一次,鱼玄机的倾诉对象不再是将她抛弃的丈夫李亿,而是另一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温庭筠。
鱼玄机喜欢唤他的字——飞卿,一个既亲切又暧昧的称呼。
听着撕扯人心的风声,她在纸上缓缓写下《冬夜寄温飞卿》。
苦思搜诗灯下吟,不眠长夜怕寒衾。
满庭木叶愁风起,透幌纱窗惜月沈。
疏散未闲终遂愿,盛衰空见本来心。
幽栖莫定梧桐处,暮雀啾啾空绕林。
飞卿:
见字如面,你还好吗?
孤衾寒冷,难销长夜,我索性就在灯下写诗,细细推敲琢磨,来打发时光。
还记得从前我们也时常这般一起吟诗作赋,只是如今只剩我一人了。
风声入耳,残叶纷飞,反而显得这夜更加凄清,隔着罗幌纱窗向外望去,月升月降都是一片朦胧。
你是了解我的,我生性随意,并不喜好争抢,也没有惊世骇俗的勇气,那些世人无法容忍我去追寻的情感,我是不会去强求的。
四季回环,聚散离合,这就是命运,是我们无法逃脱的命运。
我的院中有一棵梧桐树,平时总有一大群暮雀在啾啾鸣叫,它们绕树彷徨,无枝可依,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寄诗于你,别无他意,只盼你能听一听我的心事,仅此而已。
鱼玄机尚未及笄,就拜了温庭筠做老师,年复一年的相处中,温庭筠逐渐成为她爱情的启蒙。
而对于这个聪颖明媚的少女,温庭筠也充满欣赏与怜爱。
但二人相差32岁的年龄,云泥之别的社会地位,温庭筠已有家室的身份,都注定二人今生有缘无分。
鱼玄机在《冬夜寄温飞卿》中提到的“不为世俗所容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其实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却从来不敢去将它挑明。
只因命运将他们放在了不同的轨道上,强行并道,只会迎来两败俱伤的结局。
所以温庭筠以恩师的名义,将她介绍给新科状元李亿,他们年龄相当,虽说李亿已有正妻,但以鱼玄机的出身,这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
而鱼玄机也知道自己的爱恋是得不到回应的,所以她接受了温庭筠的安排,成为李亿的妾室。
电影《唐朝豪放女》 鱼玄机剧照
鱼玄机本以为自己即将迎来崭新的人生,毕竟新婚丈夫对她很好,也能读懂她的诗文,算是半个知己。
可是李亿的正妻裴氏善妒,对她非打即骂,又因为娘家后台硬,让李亿也不敢站出来为她说话。
万般无奈之下,李亿将她送到道观里避避风头,并承诺一定会来接她。
无从选择的鱼玄机只好在道观中苦等,日复一日,寂寞如蚂蚁一般啃食着她的心,她终于意识到,也许李亿不会来了。
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她又想起了温庭筠。
那个总是如同大树般荫庇她的人,曾经在黑暗中带她感受光明的人。
所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将心事藏在诗里寄给他。
只是和从前的无数次的一样,她说得隐晦,他也就假装读不懂;他倾听她的心事,却不曾给出回应。
他们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电影《唐朝豪放女》 鱼玄机剧照
也许正因为如此,当鱼玄机得知李亿举家搬迁的消息后,她彻底抛弃了从前的自己。
呼朋引伴,饮酒作乐,文人才子如流水般在道观中进出,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走进她的心。
她报复般地消费着自己的才情和美貌,仿佛在向那些不懂珍惜的男人示威,更是在向被封建礼教包裹着的世俗宣战。
这样放纵的日子带来了无法挽回的后果,当她因为杀死侍女绿翘而被判斩刑时,年仅27岁。
那桩早已无法探清真相的荒诞案件,更为她的人生笼罩上一层诡异的神秘感。
在她死后,温庭筠也隐于红尘之间,不知所踪。
荡妇、才女、杀人犯,我想这些都不足以去形容鱼玄机。
她只是一个被命运裹挟的女人,无法主宰自己的人生。
但她的文字又是那么有力,让每一个读过的人,都留下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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