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残水浒》的说法,晁盖在曾头市中的那一箭,是宋江指派心腹小校射的,林冲缴获史文恭弓箭后,发现他并没有在箭头上刻字的习惯,而且史文恭使用的箭矢,跟晁盖脸上拔下来的也不一样。
在《汇评忠义水浒传》中,金圣叹直接提出了十个疑点,这十个疑点互相印证,可以肯定是宋江有预谋地做掉了了晁盖。
我们细看水浒原著就会发现:林冲是没有嫌疑的,而除了花荣戴宗呼延灼,似乎还有两个人有作案动机,这两个可能箭射晁盖的人是谁,就是咱们今天要聊的话题。
晁盖亲征有五七千人马的曾头市,却只带了五千小喽啰和二十个头领,这二十个头领中没有几个一流高手。
与宋江出征时众好汉争先恐后不同,晁盖这个名义上的梁山之主是“请启二十个头领相助下山”:林冲、呼延灼、徐宁、穆弘、刘唐、张横、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杨雄、石秀、孙立、黄信、杜迁、宋万、燕顺、邓飞、欧鹏、杨林、白胜。
这二十个头领中,只有林冲三阮刘唐白胜是晁盖心腹兄弟,所以在晁盖中箭时,“三阮、刘唐、白胜五个头领死并将去,救得晁盖上马,杀出村中来。”
金圣叹点评时忍不住感叹:“十个人入去,却偏是五个初聚义人死救出来,生死患难之际,令人酸泪迸下。”
按照晁盖的部署,是他自己带着呼延灼欧鹏燕顺等十人夜袭,林冲带着另外九人在外接应,但是一中了埋伏,呼延灼等五人马上溜得不见踪影。于是有人怀疑,双鞭呼延灼并没有跑远,而是躲在阴暗之处射了晁盖一箭——呼延灼当然是想招安的,而晁盖当梁山之主,招安基本无望。
除了双鞭呼延灼,读者还认为宋江的心腹神行太保戴宗和小李广花荣也有重大嫌疑:负责侦查的戴宗把甲马绑在花荣腿上,花荣就会跟自己有一样的速度,所以这两人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潜出梁山,找机会对晁盖下手。
呼延灼戴宗花荣固然有重大嫌疑,但是我们还不能忘记在同行的二十个好汉中,还有两个晁盖的仇人,他们就是摸着天杜迁和云里金刚宋万。
如果要问梁山好汉中谁最恨晁盖,那么笔者首先想到的就是杜迁和宋万。
读者诸君都知道,在白衣秀士王伦当梁山之主的时候,杜迁宋万一直坐在第二第三把交椅上,连豹子头林冲都要坐在他们下面。
王伦让林冲位居杜迁宋万之下,一点毛病都没有。杜迁宋万也是梁山开创者,为梁山的兴旺立下了汗马功劳,是真正的梁山元老派,即使武功不太高,也不应该像后来那样被挤在角落里,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杜迁和宋万跟王伦的关系当然是十分密切,尤其是摸着天杜迁,跟王伦更是患难兄弟,他们是一起从柴进庄上走出来上的梁山,这一文一武,很可能是受了柴进的指派在招兵买马聚草屯粮以图恢复柴家江山社稷。
但是晁盖一来,就撺掇林冲火并王伦,杜迁宋万的地位也一落千丈:“那杜迁、宋万见杀了王伦……苦苦地请刘唐坐了第五位……杜迁坐了第九位,宋万坐了第十位,朱贵坐了第十一位。”
按照阮氏三雄的说法,他们已经有一年多不敢去梁山泊打渔了,那时候林冲还没上梁山,杜迁宋万就已经称霸一方了。
相交多年的带头大哥王伦被杀,自己从核心头领变成了边缘人物,杜迁宋万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这倒有点像瓦岗军中的单通单雄信:李密火并了翟让,作为翟让的同乡兄弟,单雄信只能隐忍不发,后来找到机会投向王世充,反戈一击打垮了李密。
同样道理,杜迁宋万为了保全性命,是可以暂时委曲求全的,一旦晁盖作战失利,他们暗中射出一箭,也不是不可能的。
水浒原著中有这样一句话:“林冲回来点军时,三阮、宋万、杜迁,只逃得自家性命。”
金圣叹从中看出了问题:“ 只逃自家性命者,盖言不及顾晁盖也,妙绝。”
这就是说,大家把晁盖扶上马之后,就各自逃命了,晁盖当时还没有晕厥,是自己杀开一条血路冲出来的,这就可以证明晁盖脸上中箭之后还有战斗力,同时也说明那支箭并没有给晁盖造成致命伤害——读者诸君看《三国演义》就会知道有这么一段描写:“刘备正凄惶时,忽见糜芳面带数箭,踉跄而来。”
糜芳脸上插着好几支箭,还能跑到刘备面前诬陷赵云叛逃,说明人脸之下的骨头还是比较硬的,关羽也曾经被庞德一箭射中脑门,最后还是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所以脸上中箭,并不一定能要人性命——读者诸君请注意,原著中晁盖是脸上中箭,而不是被射中了眼睛,他也没学夏侯惇拔矢啖睛。
但事情就是这么蹊跷,那么多人脸上脑门中箭都没事儿,偏偏是晁盖脸上中了一箭就重伤不治了。
这“重伤不治”我们还可以理解出另外一层意思:宋江根本就没打算给晁盖治伤,浪里白条张顺也没去请神医安道全,而是宋江“守定在床前啼哭,亲手敷贴药饵,灌下汤散。”
宋江当过押司,但却连游方郎中都没当过,他亲自给晁盖灌药,那还不等于潘金莲给武大郎服砒霜:“大哥,该吃药了,吃完你也该上路了!”
不管怎么说,晁盖中了一箭之后,就丢了性命和梁山头把交椅,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是及时雨宋江。史文恭直到最后,也没承认那一箭是自己射的,但是他也没想到是梁山中人自己下的手,还以为是自己曾头市某个小兵的误打误撞,所以他亲自执笔(原著中是史文恭写的)给梁山写求和信,只好说“无端部卒施放冷箭,更兼夺马之罪,虽百口何辞。”
如果史文恭知道自己已经背上了射杀晁盖的黑锅,是万万不会答应讲和的,因为梁山已经认定他就是射杀晁盖的凶手,即使和谈成功,他也没好果子吃。
史文恭射杀晁盖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没有野心也不是受益者的林冲对晁盖十分亲近尊敬,他的嫌疑也可以排除。
既然史文恭和林冲都没有下手,那么射杀晁盖的嫌疑人就多了起来:双鞭呼延灼、小李广花荣都有机会下手,神行太保戴宗也可能知情,杜迁宋万要替白衣秀士王伦报仇,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射杀晁盖的嫌疑人至少有五个,笔者也不知道真正下手的是谁,所以最后还是要请教读者诸君:射杀晁盖的,是受宋江指使的呼延灼花荣,还是要替王伦报仇的杜迁宋万?除了这些人,还有谁有重大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