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也知道大西朝不能没有钱，但他不知道得有人钱才有用｜文史宴
说起张献忠，大家脑海里的印象肯定是“杀杀杀”，无差别、无目地破坏。其实，作为一个政权的开创者，张献忠也知道，政权要想长久，不能没有一套政治、经济制度。
过去人们对张献忠的制度建设知之甚少，直到2015年江口沉银被发现，才解开一些谜团。
打捞出水的金银中，除大量铸有万历、崇祯等明朝年号的银锭外，还有不少刻着“大西眉州征完元年分半征粮银五十两一定 银匠右闵季”“西朝眉州大顺元年分大粮银伍十两正 艮陈启荣”等字样。
图：“江口沉银”中铸有“大西眉州征完元年分半征粮银五十两一定 银匠右闵季”的银锭
简单解释一下，“大西”“西朝”是张献忠的国号；眉州是西朝统治的州县；大顺元年是西朝的年号纪年；征粮、大粮是银锭的用途，表示征收的田税；最后的人名是铸造银锭的工匠，一旦发现银锭成色或分量不足，可以很容易地找到责任人。
这批西朝银锭的发现，证明西朝不是所谓流寇，也曾建立赋税制度；农民军均贫富的神话同时被打破——张献忠“钱粮三年免征”的承诺纯属鬼话。西朝一建立，丝毫没给老百姓喘息的时间，张献忠就沿袭明朝一条鞭法，迫不及待地征起了白银。
西朝铸银锭，也铸铜钱。史称张献忠把从各地王府、寺庙抢来的古鼎、佛像等熔为铜液，铸造了“大顺通宝”。清人陈鼎在《滇黔记游》里甚至说，有一条数万斤重的青铜牛都被大西军给熔了。大顺通宝用的铜好，铸造也普遍精良，平均质量超过了同期的崇祯通宝、永昌通宝。
图：李自成大顺政权所铸“永昌通宝”（启风藏）
大顺通宝有光背的，也有背“工”、背“户”的——代表工部或户部监造。这说明张献忠设立了六部，同时明白一个政权不能没有自己的流通钱币。
除市场交易外，这钱币还有表忠心的妙用。张献忠命令治下老百姓把大顺通宝钉在帽子上，证明自己是西朝顺民。张献忠拿“大顺”做年号，或许就是希望天下人都“顺”着他。君王皆同此心，李自成的国号是“大顺”，福临的年号是“顺治”，都梦想着“顺”。
图：大顺通宝背工、天启通宝背户（启风藏），明显可以看出张献忠在向对手学习
顺便一提，张献忠的义子、西朝的平东将军孙可望，后来率大西军残余势力进入云南，废除西朝国号、年号，改铸“兴朝通宝”。这种钱有小平钱（背“工”）、折五钱（背“五厘”）、折十钱（背“一分”）三种，直接与白银挂钩。
图：背“五厘”的兴朝通宝（启风藏）
说张献忠铸币，不能漏掉有金、银、铜三种材质的“西王赏功”。江口沉银被发现以前，传世的西王赏功钱极少，研究者只把它们作为三个等级的军功章，赏给立有不同功劳的将士。现在西王赏功在岷江被大量发现，人们更加确信，这种纪念币可能也用于西朝境内的市场流通。
图：西王赏功（工艺品，启风藏）与大顺通宝、天启通宝对比
张献忠不傻，知道钱是好东西，没钱不能打仗，没钱保不住大西，于是他一路走来，抢劫、征税、铸钱，积累下大笔金银财宝。可惜的是，张献忠不知道，把城毁掉了，把人杀光了，经济走向崩溃，手里拿着钱都没处买东西，最后便宜了岷江龙王，便宜了那些博物馆。
图：2018年，“江口沉银”文物在国博展出
参考资料：
1、万明：《 “江口沉银”所见明朝与大西朝的货币财政——基于明代白银货币化的分析》，《中华文化论坛》2020年第4期。
2、 霍宏伟：《中国国家博物馆藏西王赏功钱考》，《中国钱币》2011年第4期。
3、刘敏：《大西政权铸币考》，《四川金融》1998年第2期。
欢迎关注文史宴
专业之中最通俗，通俗之中最专业
熟悉历史陌生化，陌生历史普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