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室的没落：庙号“武宗（帝）”之共同特点

今天，人们提到明朝的时候，更多的是谈论大明与后金、汉族与满族那一幕幕恩怨纠葛，然而，当我们仔细面对历史的时候，就不难发现：在大明（1368年1644年）立朝200多年间，与北撤至蒙古高原的黄金家族后裔们的斗争始终是其主旋律。

北元是中国朝代元朝的延续，它与另一个中国朝代大明进行了长期对峙。北元基于复原和统治元朝全部版图的目标，而明朝则要在故元版图上建立由汉族统治的统一国家，双方的目的是一样的；同时，北元和大明都基于相近的国家治理制度和结构，基于互相以对方作为主要对手的政治立场，自然就成为中国五千年历史中又一次南北朝廷的分庭抗礼了，我的观点是，应该被视作自魏晋南北朝以降中国历史上“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一个链条。

所以，中国历史上的南北朝时代，应该有两次！

大凡中国古代皇帝中庙号为“武宗（帝）”者，大抵都有如下共同特点：在位前期多好穷兵黩武，后期则生活荒淫无耻并溺宠巫蛊之术。很多庙号为武宗（帝）者，他做皇帝期间可能是其朝代武力比较强盛的时期，亦成为该朝代走向没落和灭亡之始。

如着名的汉武帝，虽说演练雄兵，一举击破匈奴，而把中国版图扩张至中亚，并为历代牢牢守护至今，但其在已经取得战略优势后依然经年累月地用兵，致民不聊生；而后生活奢靡，多宠信方士神巫鱼肉乡里，使得经历文景之治积累的民心与国力消耗殆尽，他死后，西汉很快走向了衰败。

晋武帝司马炎，同样是用武力威慑，以假“禅让”的方式，从曹魏氏手中夺取天下，显示出了“英雄本色”。但消灭孙氏吴国、统一中原后怠于国政，而沉湎于巫术和邪技，竟在宫中纳入宫女1万余人进行淫乱，大臣百官争相效仿，及至其后仅传三帝而西晋即亡。

南北朝之南朝宋武帝刘裕为开国皇帝，初期机智勇敢，很有军事才能。后以赫赫武功受东晋末帝司马德文之禅让建立宋。然因其出身寒微，而对财富有着强烈的抵触和逆反心理，同时以杀人、尤其违反纲常杀掉对自己有禅让之恩的司马氏家族着称。

刘裕的孙子、宋之孝武帝刘骏长于骑射，然生活淫乱、朝风败坏，终日豪饮、竭尽民力。尤其贪图钱财，强令国民威其捐献各种宝物、金钱，然后以赌博为乐。他还有一个怪癖：给自己的臣下乱起外号，喜欢在严肃的朝堂，用棍棒杖击群臣以为乐事。

元朝迅速败走中原，也和元武宗海山关系甚大。要说到武宗海山，就要从他的“上一任”成宗铁木尔说起。铁木尔的祖父世祖忽必烈为黄金家族消灭了南宋，统一了中国，帝国直辖疆域北至北冰洋，西至中亚，南抵中南半岛，东到大海，是中国历史上疆土空前辽阔的时期之一，也是隋唐以后，经过多年战乱后广大人民盼望已久的稳定与统一时期。同时，元朝还是黄金家族的钦察汗国（术赤系）、察合台（窝阔台汗国）和伊儿汗国（旭烈兀系）的共同藩主，所以铁木尔时代，是蒙元帝国的巅峰时期，他是蒙元皇室中仅次于其祖父忽必烈不多见的好皇帝。

成宗在祖父积累的基础上，率军打败西北分裂势力窝阔台系海都和察合台系都哇汗的叛乱，使其臣服于元廷，使得忽必烈以后几十年以来分分合合、停停战战的黄金家族内部第一次在总体上出现了和平局面。然而，不幸的是：铁木尔的继承者是元武宗海山，在中国历史上又一次自“武宗（帝）”开始衰败的情况，过早地降临到元朝头上了。

就像前面说过的那样，黄金家族的帝（汗）位世袭传承制度，一直到1634年蒙元政权被满清灭亡都没有解决好，无论定都北京的家族共主元朝也好，还是远在伏尔加河岸边的钦察汗国也好，还是扎根中亚的察合台（窝阔台）汗国也好，还是拓殖于西亚、北非、高加索的伊儿汗国也罢，自始至终都没有解决好这个问题。

这种乱象根源在于黄金家族过于迅速的壮大和扩张，使得蒙古人在从原始的奴隶制社会一下子跳到比较先进的封建制度时，理念、文化的滞后性特点，与所处地域不同文明的激烈碰撞，表现在世袭传承制度上，就是杂乱而无序，一直在原始民主方式（如忽里勒台大会）和封建的嫡传世袭制、蒙古民族的“幼子掌家灶”和汉民族的长子为储君之间游离徘徊，再加上崇尚以武力解决问题的游牧习惯，结果是家族成员经年累月的自相残杀。蒙元帝国和各个藩属汗国的最终后果是如同商量好一样，纷纷又以他们征服扩张时的速度一样，不约而同地迅速地离开了世界历史的主要舞台。

从民族内部来说，蒙古贵族群体在传承问题上根深蒂固的原则是“幼子掌家灶”，普通蒙古族人民崇尚的则是朴素的“传贤不传嫡”，本身这两种观念就存在微妙的差异，毕竟“贤”不会绝对等于“幼”的。及至中原，“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的汉文化观念，又给予了蒙古人新的思想冲击。这种交织着落后与先进、原始民主与封建传统的伦理思想纠葛，使得蒙元的皇帝（汗）大位成了主要以武力展现的强者之间的对话，一次次演变成刀兵相见。

元武宗海山就是靠武力夺取政权的一位。他本是元成宗铁木尔的侄子，其父与成宗为堂兄弟。他在成宗时代即镇守北方，后又与西北窝阔台系海都等对抗势力武装斗争多年，为蒙元帝国统治的巩固立下了军功，后在其弟爱育黎拔力八达的帮助下，一举击败其他觊觎皇位者，于1281年5月正式即位。

海山是中国历史上庙号“武宗（帝）”者中，最为昏庸无道的一位。他在即位以后为一时之欢而滥征民力、大兴土木，令广大百姓民不聊生、十室九空，他不理朝政，专事酷刑对待那些对少数藏传佛教僧众贿赂不够的良民百姓，他把一群鸡鸣狗盗之徒封以高位，与市井中的无赖小人和庸医、奸臣厮混终日，醉心于饮酒作乐和强霸民女。1311年，海山年仅31岁就因阳精暴脱而亡。

自元成宗海山起，蒙元的统治江河日下，靠蒙古军力残酷镇压的恐怖政策毕竟难以长久，于是元朝在武宗海山以后仅仅维持了仅仅几十年就被朱元璋倾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