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阳县有个奸民叫杨均育,自小起就不学好,到大了,那就更不用说了,耍奸使滑,坏事做绝,但又不留什么把柄给别人,所以一直能逍遥自在,且愈发猖狂。同为松阳县的一个名叫叶惟宗的县民不知怎么得罪了杨均育,杨怀恨在心,一直伺机报复。洪武中晚期,朱元璋号召全国人民共同行动起来,捉拿“积年害民官吏”。看到运动在各地轰轰烈烈地展开,一个又一个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积年害民官吏”的“案犯”被逮捕归案,杨均育顿时来了灵感,我何不利用这样的机会搞死老冤家叶惟宗!想到这些,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奸笑。
随后一份原告署名为叶惟宗的诉状被递到了县衙里头,所告之事:叶允名系积年害民老吏,叶允槐系逃军。对于积年害民官吏,政府要重点打击;而对于逃军,政府也要竭力追捕。所以松阳县衙接到诉状后顿时觉得案情重大,非地方所能审理清楚的,于是派了一位专职人员(官书上称承差人)陪同杨均育到京师南京,直接上法司衙门去告状。而根据明初的司法规制,无论你当是原告还是被告,案件没有审理清楚前都要被拘押起来。原本告黑状的杨均育听人讲过这方面的“常识”,所以当他将状子递交上去后,立即找了个机会偷偷地溜了。
没过几天,中央法司部门派了专人到松阳县来提取“案犯”。松阳县衙予以高度的配合,不费多时,就将状子上所写的原告叶惟宗、被告叶允名和叶允槐都给一一逮到了。就在开始审理时,原来接手杨均育告黑状的衙门承办人一脸的惊讶,当初的原告不是这个人呀!更令公堂上人惊诧的是,原告是三兄弟中的老二叶惟宗,被告中的一个是他的哥哥,另一个是他的弟弟,是三兄弟之间打官司?衙门里的人十分清楚,像这种兄弟间打官司一般都是与家族、财产有关,几乎不曾有与政治类相干的。这怎么回事?无论中央法司部门的专员还是松阳县衙的人再怎么努力,就是弄不清楚这里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案情重大、复杂,最终大家一致决定,将其弄到南京去,慢慢审理吧。
到了南京,“原告”叶惟宗还是重复在松阳县衙里说过的话:“我叶惟宗从小到大还未曾走出过我们那个乡村,根本就没来过京师南京,今天被逮来是第一次来京城,也根本未曾到过什么法司部门告什么状。更为荒唐的是,所谓我要告的人一个是我的哥哥,另一个是我的弟弟,我们三兄弟之间好得很,不需要借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法司部门派人核查“原告”叶惟宗所述的,皆一一得到证实,再看看眼前的“原告”叶惟宗老实本分,根本不像是告黑状的奸人。这下案子该怎么了结呢?法司部门上请洪武帝,朱元璋发话:既然这样,就放了“原告”叶惟宗等人吧!
“原告”叶惟宗虽说是个老实人,但老实人往往有牛脾气,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人暗算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一定要搞搞清楚,到底谁在暗搞我?于是出狱后他没有马上回松阳去,而是在南京城里暂时租住着,想自己来查实,解决问题。平日里他在大街小巷走走,顺便看看京城里的风土人情,农村人第一回来京师,心里充满了好奇与激动,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忽然有一天,叶惟宗在大街上邂逅了家乡熟人杨桃儿。杨桃儿顿时露出一脸的惊讶,心想:老实巴交从来不肯走出家乡的叶惟宗怎么会跑到南京来了?当即他就问开了。叶惟宗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给说了一遍。杨桃儿听完后说:“叶惟宗,我告诉你,搞你的人就是我们同乡的杨均育。”叶惟宗惊讶不已,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杨桃儿说:“嗨,别说了,我俩摊上了杨均育这个奸人可算是倒大霉了。我原本跟他也没什么联系,有一次经过他家时,刚好看到他将毒药放进了药罐子里。不久之后传来消息,他母亲死了。随后他将毒死母亲的事情赖在我的头上,你说这人命关天的事我能不火吗?于是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偷偷地跟踪他,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从松阳出来我一直跟踪他上通政司衙门,就在那衙门之前,我冲了上去,摁住了他,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份告状书,落款原告的就是你,所以我知道你被人搞了。但当时我顾不了那么多,就直接上都察院去告杨均育的状,而后他被拿住,囚禁起来。现在案件已经问清且判下来了,那个该死的奸人杨均育被判凌迟处死。”
被人诡名告状,背上“奸人”恶名的叶惟宗虽然历经了诸多的磨难,但最终尚能还以自身的清白。可在轰轰烈烈的清除“积年害民官吏”大运动中,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那么幸运的,也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水落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