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1月29日,逃到西安的慈禧太后匆匆下诏,提出整顿一切政务,要求各级官员就国政吏治、科举教育上书言事,以此为标志,拉开了清末新政的序幕。
庚子之变的奇耻大辱让大清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慈禧也意识到虽然搞新政的结果尚不可知,但不搞新政大清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以守旧著称的慈禧为求自保也就摇身一变,成为改革的急先锋。同年8月,她在西安再次下诏,表达了变法图强的决心:
“惟有变法自强,为国家安危之命脉,亦即中国民生之转机。”从此,历经十年的清末新政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慈禧
清末新政主要内容是编练新军、倡导商业、改革教育和官制、建立法制。从1908年开始,大清新政又进入了更高一级的玩法:预备立宪。总体上看,大清新政还是围绕富国强兵来进行的,以此想力保大清的千秋万代。但事与愿违的是,大清新政推行了十年,反而加速了清朝的灭亡,这又是为何呢?
办理新政,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财政问题,毕竟各项新政举措都需要真金白银的支持。可偏偏大清的财政早已入不敷出,这是因为有巨额的对外赔款以及庞大的军费开支。
在庚子赔款前,清廷对外赔款已经合计达到了2.76亿两白银,这还不算《马关条约》后,为赎回辽东而向日本支付的2.3亿两赎辽费。而1901年的《辛丑条约》又让清廷背上了本息9.83亿两白银的赔款,这已让清廷的财政喘不过气来。
八国联军进入午门
除了赔款,军费是另一座财政大山。原本清军的精锐部队装备尚可,但整体百万清军的装备还是陈旧。尤其是清军体制落后、建制混乱,旧有军队已完全不能再用,所以,1901年新政就开始了以筹建36镇新军为目标的编练新军计划。而军事体制改革也使得清廷的军费开支猛增,1901年是4000多万两,到1911年已达到了1.37亿两,占当年财政收入的45%
可以说,赔款与军费这两座大山已经压垮了清廷的财政。但新政其他各项措施无不需要巨额投入,教育费、民政费这两个财政大窟窿不说,还有工商、户口、警察、自治公所……无事不需银子,无刻不需要银子。大清的财政已然焦头烂额,1903年财政赤字尚有3000万两,到1910年财政赤字已扩大到6000万两。
北洋新军
一方面办新政要银子,另一方面国库已经空虚,于是,清廷就将赔款和筹办新政费用向各地摊牌,要求各地想尽办法,筹集款项,这逼迫地方以筹款名义,大开搜刮之事。
1.变相提高田赋
早在康熙时,大清就规定永不加赋。有此祖制在,各级官员当然不敢明目张胆造次,但却挖空心思玩出了附加税的花样,于是各种田赋的附加税层出不穷,有警捐(成立警局用)、学捐(办学校用)、铁路捐(修铁路用)、赔款捐等,正如时人记载的那样:
“虽有永不加赋之祖训,而官吏相沿,巧立名目,十年以来,田赋之暗与旧者,已不啻二三倍。”
清末在地里劳动的农民
当然,从税收角度来讲,田赋附加税的效果非常明显:在庚子前,全国一年田赋不过3000万两,到1911年,田赋含附加税已达到5000万两。
2.苛捐杂税多如牛毛
不仅是田赋附加税,各级官员为完成朝廷的税收任务,各种巧立名目的捐项汹涌而出,很多普通商品都被加派杂捐,各种名目已让人眼花缭乱,曾有时人是这样说到直隶杂税的:
“杂捐杂税添益无穷,所有房捐也、铺捐也、车捐也、船捐也、鱼捐也、肉捐也、果品捐也、菜蔬捐也、烟酒捐也、码头捐也、河工捐也,而纳过木税之棺材,又有捐也,凡世之所有人之需,甚至草芥粪土亦莫不有捐也。”
清末的警察
连棺材捐、粪土捐都出来了,苛捐杂税之多已令人发指。
就这样,朝廷向各省加征,各省向各州县加征,各州县则向各乡村加征,而且是层层加码,最终全部落到百姓头上,民众因此苦不堪言,时人叹道:
“新政愈多,靡费愈重,筹款愈繁,民生愈蹙。
3.清廷用盐价和官钞敛财
1901年,清廷宣布盐价每斤加价4文。1908年,再加4文。这只是中央朝廷的加价,到了地方又是层层加价,等政策落地都已经加到了20文。在此推动下,盐税由1900年的2400万两,增加到1911年的4000万两。
清末的官钞
另外,清廷还大肆发行不能兑现的官钞,又不为官钞这种纸币的发行留足足额的准备金,这导致官钞实际价值不断贬值,清廷也正是通过贬值达到了掠夺民间财富、补贴财政之用的目的。
清廷打着新政的幌子横征暴敛,这引起了民众对清廷以及新政的强烈抵触。比如开办新式学堂是教育改革的重要举措,各县为办学堂直接从民间征收或加抽学捐,这引起了民众仇视新式学堂情绪,引发了大规模毁学堂风潮,仅1910年一年江苏就有五十多所新式学堂被摧毁。
清末的学堂
1908年8月,清廷宣布预备立宪,而户口调查作为登记选民的重要准备工作被各地加速推进。但在调查时,却要对每人收取20文,而负责调查的人员还要额外索取,再加上传言调查是为了征收人头税,从而导致了全国范围的反户口调查,殴打调查员乃至摧毁调查处的事件在全国呈遍地开花之势。
而从1901年到1911年,全国爆发的抗捐税事件竟达到了数百起之多,比如山东莱阳县,因为一年之内农民承担的各种杂税增加了数倍,引发了三四万农民围攻县城,震撼了全国。
清末正在维持秩序的警察
总之,一系列新政不仅会引起新旧观念碰撞,还会引发利益再分配的问题,从而会激化各种矛盾,所以新政必须有广泛社会基础。而清末的新政,没有惠及民生的政策不说,还为了推行新政向民众转嫁财政危机,从而引起了民众对新政乃至清廷的不满,新政推广的十年间,各种骚乱不断,最终为辛亥革命培育了广泛的社会基础,加速了清朝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