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针对皇太极暂缓攻明,先派兵征服李朝的意图,提出了“守为正着,战为奇着,款为旁着”的战略,以议和作为缓兵之计,乘机进行积极防御的部署。天聪元年(明天启七年,1627年)三月,后金战败朝鲜之后,即向明朝提出以山海关为疆界,并索取重金,于是议和谈判破裂。
五月初六日,皇太极以明人于锦州、大凌河(今辽宁锦县)、小凌河(锦县东南)筑城屯田,没有议和诚意为由,率领后金兵5万多人攻明,初七、初八两日渡过辽河,兵锋直指锦州。
袁崇焕对皇太极的进犯预有准备。他将兵力部署在关外200里地段上,使后金兵不得接近关门。同时,“用辽人守辽土,且守且战,且筑且屯”,抚绥蒙古,“大段坚壁清野,以为乘间击惰,以为随机应变”,采取战与守、筑城与屯种、坚壁清野与乘虚出击相结合的战略指导。
结果,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关外以宁远(今辽宁兴城)为中心,以山海关为后盾,其间中前、中左(今辽宁塔山)、中后(今辽宁绥中)、前屯、宁远、锦州、大凌河诸城,珠联璧合,宁锦防线更加严密坚固。
袁崇焕
后金兵渡辽河西攻的警报传来,明朝紧急调整兵力部署:命满桂移驻前屯,孙祖寿移屯山海,宣府黑云龙移守一片石,蓟辽总督阎鸣泰移镇长城,赵率教固守锦州,袁崇焕往宁远居中调度。朝廷调发12万兵马,其中4万守山海关,8万守关外。
另以6万分守前屯、宁远、中后、中右四城。在此四城中,宁远最为重要,关系到整个辽西战局的安危。此外,还从关内各重镇调集兵力支援辽西战场。五月十一日,后金兵抵锦州,四面合围。皇太极见明军有备,先遣使劝降,但守将赵率教回答:“城可攻,不可说也。”
战争经过
于是,皇太极命后金兵分两路,拽战车,抬云梯,轮番进攻西北二面。赵率教、左辅、朱梅等督率守军英勇奋战,炮火、矢石如雨,从辰时(7到9时)战至戌时(19到21时),终将后金兵击退。皇太极受挫后,一面派人回沈阳调兵增援,一面远距离围困锦州。
袁崇焕认为“宁远兵不可动”,他一面发骑兵袭扰,遣水师东出牵制,一面请求朝廷调兵增援。次日,皇太极又以骑兵围城,环城而行,但攻城无任何进展。十六日,满桂从山海关驻军中选出1万精兵增援锦州,于爪篱山与后金兵遭遇,经激战伤亡惨重。
二十五日,后金援兵至,休整一日。二十七日,在皇太极的率领下,后金主力转攻宁远,仅留少数兵力监视锦州明军。
二十八日清晨,后金兵驰至宁远,于城四周扎营,对宁远实施包围。袁崇焕早有准备,他命监军刘应坤、副使毕自肃督将士登牌固守,城外前掘深壕,后列车营,以拒后金兵。满桂率援兵于城外助守,总兵孙祖寿、副将许定国于西门扎营,副将尤世威于城东二里列阵。
爱新觉罗·皇太极
皇太极令迫近城垣的后金兵后撤,企图诱明兵出城,然后一举歼灭。但明兵坚守城池,皇太极企图强攻。代善、莽古尔泰、阿敏等记取努尔哈赤兵败宁远的教训,皆以“距城近,不可攻”为由,力劝皇太极“勿进”。皇太极却说:“昔皇考太祖攻宁远不克,今我攻锦州又未克,似此野战之兵尚不能胜,其何以张我国威耶?”他不听劝告,亲自率军攻城。
明宁远守兵奋起抗击。城下,车营都司李春华等部的“红夷”、“木龙虎”、“灭虏”等火器齐发,满桂、尤世威又率步骑兵奋勇冲杀。城上守军在袁崇焕的直接指挥下,发威力更大的“红夷”大炮轰击,并激励将士誓死守城。在激战中,后金兵死伤数千人,“尸横满地”,皇太极的大帐被炸毁,贝勒济尔哈朗、萨哈廉、瓦克达俱受重伤,游击觉罗拜山、备御巴希等被射死。
皇太极见“死者益众,乃撤兵归,终夜东行”。
六月初,皇太极率兵重新攻打锦州,又遭失败。后金军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加之天气炎热,部队大量减员。皇太极见取胜无望,遂下令撤退,于六月十二日回到沈阳。这是后金军在关外继努尔哈赤于天命十一年(1626年)宁远兵败后的第二次惨败。
皇太极失败原因及带来的后果
宁锦之战,后金失败的主要原因,在于皇太极忽视了明军宁锦防线的存在,在战略战术上重蹈以骑射攻城的覆辙。孙承宗、袁崇焕多年经营的宁锦防线,在第一次宁远之战中已初见成效。
战后,袁崇焕又以宁远、锦州为重点,惨淡经营,使宁锦防线成为后金八旗难以逾越的障碍。而皇太极却仍然沿用努尔哈赤时的老一套打法,以骑射攻坚,这就决定了其必然失败的命运。
宁锦之战示意图
此外,在兵力对比上,后金至多不过五六万人,与明军投入战斗的兵力多达9万人相比处于明显的劣势;在作战时机选择上,时当盛夏,远程奔袭,兵士疲劳,士气低落,加之缺乏思想准备和物质准备,仓促上阵,也决定了后金的失败是不可避免的。
宁锦之战形成了明与后金在辽西战场的对峙局面。雄心勃勃的皇太极受到沉重打击,难以继续西进,他所面对的内外形势极其严峻。就后金内部情况而言:
第一,满洲贵族与广大汉族人民之间的矛盾严重。
努尔哈赤在夺占辽东的过程中,对广大汉人进行残酷的奴役和屠杀,每征服一地,““抗拒者被戮,俘取者为奴”。天命三年(明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努尔哈赤攻占抚顺后,即拆毁该城,并烧杀抢掠,将所获30万人充作奴隶。在占领萨尔浒、铁岭、辽阳、沈阳时,都进行过程度不同的屠杀,未被斩的也充作奴隶。
这种民族屠杀和民族压迫政策,激起了汉族人民的强烈反抗。特别是在八旗兵出征作战时,汉人在后方滋事,乃至用武装斗争进行反抗,使后金统治者受到严重威胁。
第二,后金农奴主与农奴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
农奴除了在田庄进行繁重的耕作以外,还要服差役,因承受不了农奴主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被迫逃亡和进行反抗。因此,后金统治者非但得不到农奴对战争的支持,反而使后方更加动荡不安。
第三,满洲贵族内部汗权和王权的斗争也日益激化。
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驾崩前,因继承人褚英被废,为协调与解决后金统治集团内部争夺权利的矛盾和斗争,制定了八和硕贝勒共议朝政的制度。这种带有军事民主制残余的制度,非但不能适应当时社会的需要,反而加深了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
后来,他又安排九王多尔衮(第十四子)继承汗位,以大贝勒代善(第二子)摄政,但努尔哈赤死后,诸子不遵遗命,兄弟间争夺汗位更加激烈,最后四王皇太极(第八子)凭借手中的兵权,再加上代善的支持,终于取得了汗位。然而,其他诸王却一直心怀不满,汗权与王权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
第四,后金军队由于长期征战,厌战情绪日益严重。
八旗兵兵士马匹、军器的置办,多数负担不起,致使不少人“卖牛典衣,买马制装,家私荡然”。因此,八旗兵的战斗力大大削弱,实难再战。
第五,连年征战使生产力遭到严重破坏,社会经济状况更加恶化。
后金兵的屠杀和抢掠,使百姓惊恐不安,无法从事正常的生产。皇太极即位不久,又遇上荒年,粮食奇缺,物价飞涨,斗米价高达银8两,以致“国中大饥”,甚至出现了“人有相食者”的惨象。社会秩序混乱,盗窃、抢劫、凶杀等时有发生。皇太极叹息说:“今岁国中因年饥乏食,致民不得已而为盗耳!”
林丹巴图尔
外部形势也很严重。西边的蒙古诸部尚未统一,察哈尔部林丹汗还依附明朝。蒙古东接后金,南与明朝毗连,在后金与明的军事斗争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努尔哈赤时,虽与喀尔喀五部结盟,诸部表示支持后金反对明朝,但只不过是一种松散的关系,在后金对明作战时并没有多少支持的行动。只有科尔沁部,因其受察哈尔部威胁,对后金进行过有限的支持。
东边的李朝仍与明朝关系密切,在萨尔浒之战中曾派兵支持明朝。尽管后金对李朝极力拉拢,李朝仍然站在明朝一边,敌视后金。
面对以上内外形势,汉官张弘谟说,后金“家邦未固,亦有不得不回之势”。皇太极也深感忧虑地说:“今汉人、蒙古、朝鲜与我四境逼处,素皆不协,且何国不受讨于我,积衅既深、辄相窥伺。”
他清醒地认识到,一旦明、朝、蒙三方采取联合行动,后金将置于十分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