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势力的嚣张
太平公主是唐睿宗唯一的亲妹妹。景云年间,她纠集的势力达到鼎盛的阶段。正如《旧唐书·刑法志》所说:“景云继立,归妹怙权。”
韦后被诛,睿宗继位,有志者莫不想望太平,努力恢复贞观之风。就在立隆基为太子的第二天,即六月二十八日,睿宗召拜姚元之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七月八日,召拜宋璟检校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过了九天,以姚元之兼中书令。这两位杰出的政治家,在中宗时期遭到冷遇,外任刺史、长史等职,如今担任了宰相。
在他们主持下,革除弊政,罢斜封官,纲纪修举,平定打出维护嫡长制旗号的重福叛乱;还为中宗时期各种冤案平反昭雪,如追赠郎岌、燕钦融为谏议大夫,追复故太子重俊位号,为五王(敬晖、桓彦范、崔玄玮、张柬之、袁恕己)以及成王千里、李多祚等恢复名誉与官爵。值得注意的是,姚、宋等正直大臣竭力拥护太子李隆基。
因为姚、宋看到了这位年仅二十六岁的王子在六月政变中的突出表现,相信隆基是“真宗庙社稷之主”。“玄宗在春宫,又兼右庶子”,可见,他们信隆基是“真宗庙社稷之主”。“玄宗在春宫,又兼右庶子”可见,他们政治观点的一致,尤其对“外戚及诸公主干预朝政”表示了非改不可的决心。
然而,太平公主却不满足于自己的地位与权力,掀起了一场大风大浪。史称:“太平公主沉断有谋,则天爱其类己。诛二张,灭韦氏,咸赖其力焉。”的确,在历次政变中,公主起了不是主角而是重要配角的作用。她所代表的既不是武氏集团,也不是韦后之党,而是一股相对独立的“群体”。五王诛二张时,公主出过力气,因而被封为镇国太平公主。
此刻,她是站在复兴李唐立场上,其实武氏集团如武三思也都如此,其功实不可没。但是,韦后擅权时,太平公主并不依附于韦武联盟, 相反,与韦后、安乐公主和武三思有矛盾,因而毅然支持太子重俊政变,支持杀死武三思的举动。重俊失败,公主和相王、李隆基受到了牵连。
太平公主
由于这个原因,李隆基发动六月政变时,公主派遣儿子薛崇简积极参与斗争。特别是在六月二十四日,公主“提下幼主,因与玄宗、大臣尊立睿宗。公主频著大勋,益尊重。”可见,太平公主是一个很有本领的女人。武则天早就“爱其类己”,真是慧眼识女。由于公主的特殊功勋与地位,加上她“沉断有谋”,善弄权略,议政处事能力超过哥哥睿宗,所以睿宗即位后,“常与之图议大政,每入奏事,坐语移时;或时不朝谒,则宰相就第咨之。”
据记载,每当宰相奏事,睿宗总是问:“与太平议否?”又问:“与三郎议否?”这里,一先一后,固然是照顾到辈分高低,但实质上反映了公主议政权力是在太子之上。睿宗听取意见时,相比较而言,不是偏向太子,而是偏向公主,这就为宫廷内争煽了一把火。史称:“公主所欲,上无不听,自宰相以下,进退系其一宫,其余荐士骤历清显者不可胜数,权倾人主,趋附其门者如市。”
公主权势的显赫,达到了“归妹怙权”的程度,必然引起满怀壮志的太子的愤怒,使一批立志改革韦后弊政的人大失所望。
阴谋易换东宫
应当说,李隆基与姑母的关系本来是和好的,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在六月政变过程中,彼此支持,互相配合。睿宗立李隆基为皇太子,是得到大臣包括宗室和太平公主的一致赞同。从现存的史料中,看不到公主反对的迹象。当时政局形势,只能是睿宗当皇帝、李隆基当太子。太平公主绝对不可能萌发当皇帝的意愿,哪怕是一时的闪念。
姚崇
公主原以为自己支持过李隆基,而太子年仅二十六,没有多少从政经验,总会依照她的意图办事。但是,过了几个月,就觉得不对了。皇太子是很精明的,自有一套政治主张,绝不会屈居于姑母之下。拥护太子的一批大臣如姚元之、宋璟等,纷纷以革除“弊政”的姿态活动于政治舞台。鉴于“外戚及诸公主干预朝政,请托滋甚”的历史教训李“璟与侍郎李乂、卢从愿等大革前弊,取舍平允,诠综有叙。”
这样做,不能不触犯太平公主的私利。因此,太子与公主之间的矛盾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太平公主专权,睹太子明察,恐不利己,仍阴谋废黜。”景云元年(710年)十月,废黜太子的流言四处散布,睿宗不得不“制戒谕中外,以息浮议。这意味着新的斗争序幕拉开了。
公主阴谋废黜太子,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所谓“太子非长,不当立”。的确,李隆基不是嫡长子,按照传统继承法,不该立为太子。但是,当时议立时,诸王、公卿大臣包括太平公主都一致赞同以功建储原则。不到半年,公主自己首先变卦了,打出维护嫡长制的旗号,甚至私下挑动李成器说:“废太子,以尔代之。”如此出尔反尔,显然是非法的活动。
其实,太平公主也不是嫡长制的真诚的维护者。她替李成器争太子地位,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因为隆基的“明察”,不利于她的专权,“太平公主以太子年少,意颇易之;既而惮其英武,欲更择暗弱者立之,以久其权。”也就是说,公主企图立的不是嫡长子,而是“暗弱者”。在她看来,李成器是“暗弱者”,立之可以长久地专权。其罪恶的目的如此而已。如果说公主想让李成器当太子,进而自己夺权称帝,似乎没有史实根据。
目睹亲妹妹与三郎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睿宗的态度是:一方面,他放纵公主“怙权”,但又不同意废黜太子;另一方面,他要维护李隆基的太子地位,但又时时袒护公主的利益。睿宗本人就陷于十分矛盾的境遇。每每碰到激烈的争斗,往往是采取平衡的对策。
二月初,他采纳了三点建议,并令太子监国,企图平息“浮议”,杜绝祸乱。但是,公主跳出来反对,他就以贬谪姚元之和宋璟作为代价,来换取妹妹到蒲州的安排。世上决无绝对的平衡。史称:“及公主出蒲州,尤所怨谤。”双方矛盾没有缓和下来,反而愈演愈烈。
史载:“五月,太子请让位于宋王成器,不许;请召太平公主还京师,许之。”前者说明太子处境艰难,维护嫡长制的舆论甚嚣尘上,所以李隆基不得不表态“让位”给长兄成器。同时,为了证明自己并无“离间姑、兄”的图谋,主动建议召回太平公主。至于睿宗的态度,前一个“不许”,后一个“许之”,反映了他处置矛盾还是用老办法;既维护太子李隆基的地位,又偏袒太平公主的利益。
太平公主加紧营私结党
太平公主自蒲州回到长安以后,吸取往昔一度失利的教训,就加紧营私结党,安插亲信,排除异已。
首先,把一批私党推举为宰相。公主早就“与益州长史窦怀贞等结为朋党,欲以危太子”。 窦怀贞曾经是韦后的帮凶,劣迹闻于朝野。继而依附太平公主,从益州长史调任京官殿中监。景云二年(711年)五月,公主回京师不久,窦怀贞为御史大夫、同平章事。九月,以窦怀贞为侍中。“怀贞每退朝,必诣太平公主第。”十月,一度罢政事,左迁御史大夫。同时,根据公主的提议,以崔湜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次年正月,以窦怀贞与岑羲并同中书门下三品。又过五个月,以岑羲为侍中。窦、崔、岑等宰相都是公主集团的核心人物。
其次,把支持太子的韦安石、郭元振和张说等从相位上撤下来。公主以韦安石不附己,故意要睿宗封安石为尚书左仆射,兼太子宾客,依旧同中书门下三品“虽假以崇宠,实去其权。”不久,将韦安石、张说、郭元振同时罢免相职,分别为东都留守、左丞、吏部尚书。
这样,又出现了“归妹怙权”的局面。李隆基虽以太子身份“监国”,实际上却是渐趋劣势。史称:“遇玄宗为太子监国,为太平公主所忌,思立孱弱,以窃威权,太子优危。” 当时,有个名叫王琚的,选补会稽诸暨主簿,过谢太子。来到殿廷,故意摆出一副“徐行高视”的神态,宦者说太子殿下就在帘内。
王琚惊奇地说:“何谓殿下?当今独有太平公主耳!” 这是袭用战国时代谋士范雎的“故智”。范雎曾在秦国离宫里扬言“秦安得王?秦独有太后、穰侯耳。”用这种办法来感怒秦昭王。同样,王琚也正是用这类言辞来激发太子李隆基。李隆基便立刻召见,引为知己。这个故事反映了太平公主“怙权”的气焰逼人的状况。
李隆基的继位与铲除公主一党
先天元年(712年)八月,二十八岁的李隆基正式即位,尊睿宗为太上皇。但是,由于奸党作祟,斗争依旧激烈。直到彻底消灭太平公主势力,天下方才太平,历史进入了“开元之治”的新时代。
1、李隆基的继位风波
太平公主及其亲党自以为得势,便着手策划新的废黜太子阴谋。延和元年(712年)七月,西边天空上出现彗星,公主趁机唆使“术人”向睿宗报告:“据玄象,帝座及前星有灾,皇太子合作天子,不合更居东宫矣。”这里的“术人”,是否即监国前夕散布谣言的“术者”呢?不得而知,但他们的手法如出一辙。所谓“帝座”,是指武仙座a星,它好像天皇大帝的座。“前星”,是指心宿的前星。心宿有星三颗,中星象征天子位,前星犹如太子。
太子李隆基有所警告,而要消除这种灾祸,办法就是“太子合作天子”。太平公主及其凶党果真主张太子李隆基当皇帝吗?当然不是。他们是在挑拨睿宗与太子的关系,制造隆基要抢先夺位的流言蜚语。最险恶的用心还在于,“不合更居东宫”。这也就是说,如果李隆基不“合作”天子,那就要“更居东宫”,加以废黜,另立太子。
李旦
但是,事与愿违,弄假反而成真。睿宗似乎不领会“术人”的心计,坚决表示“传德避灾,吾志决矣。”公主及其党羽眼看大事不妙,就纷纷力谏,以为不可传位。可见,所谓“太子合作天子”完全是鬼蜮伎俩。针对公主的劝阻,睿宗强调指出:“昔中宗之朝,悖逆骄纵,擅权侈靡,天变屡臻。我当时极谏,请择贤子立之,以应灾异,中宗不悦,我忧惶数日不食。岂在彼能谏,于己不行!”借鉴往昔的经验教训,再次表明了自己让位传德的决心。
李隆基显然不知底细,觉得有点突然。他驰入请见,自投于地,叩头曰:“臣以微功,不次为嗣,惧不克堪,未审陛下遽以大位传之,何也?” 碍于嫡长制的舆论,太子一直心怀“不次为嗣”的隐痛;迫于公主集团的压力,李隆基总是带着诚惶诚恐的神态。回忆一年多前,父皇已经想要让位;而这次重提“传德”,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对此,睿宗解释说:“汝以弱年夷凶静乱,安我宗庙,尔之力也。今天意人事,汝合当之。”甚至把话都说绝了:“汝若行孝,岂宜于柩前即位邪!”李隆基无可奈何,流涕而出。
结果,“太子合作天子”真的成了事实。七月壬辰,唐睿宗下制传位给太子,诏文赞扬李隆基“有大功于天地”,“委之监抚,已逾年岁,时政益明,庶工惟序。”宣称:“朕方比迹洪古,希风太皇,神与化游,思与道合,无为无事,岂不美欤!”
的确,唐睿宗让位还是跟“无为无事”思想分不开的。半年多前,曾经跟天台山道士司马承祯讨论“道经之旨”。睿宗问:“理身无为,则清高矣。理国无为,如何?”道士援引《老子》“顺物自然而无私”的观点,说明“无为之旨,理国之道也。” 睿宗叹息不已。在公主与太子彼此争斗的情况下,“顺物自然而无私”不失为良策。正是在“无为”思想的推动下,睿宗作出了“传位"的抉择。所谓玄象灾异云云,不过是一种迷信的藉口罢了。
2、太上皇犹总大政
太平公主既然阻止不了“传位”,也就另出一条诡计,“劝上虽传位,犹宜自总大政”,企图架空二十八岁的新皇帝。
唐睿宗又是采取折衷的办法:一方面断然地传位给太子,另一方面不能不考虑公主的意见,“自总大政”。这也算是“顺物自然而无私”吧!他对李隆基说:“况朕授汝,岂忘家国!其军国大务及授三品已上、并重刑狱,当兼省之。”协议终于达成了。
李隆基
八 月庚子,玄宗正式即位,尊睿宗为太上皇。上皇自称日朕,命日诰,每五日一受朝于太极殿。皇帝自称曰予,命日制、敕,每日受朝于武德殿。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决于上皇,其余政事都由皇帝处理。过了四天,大赦天下,改元“先天”。
上皇和皇帝“兼省”政务,这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政治局面。
封建专制主义的集权制历来强调“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以维护皇帝的绝对地位。唐玄宗虽然正式登基,但他的权力受到太上皇的极大限制,甚至可以说他还没有真正地掌握实权。睿宗作为太上皇,把三品以上大臣任免权抓在自己手里,把重大行政的决定权也抓在自己手里。
这种局面固然反映了太平公主强大势力的存在,也说明睿宗并不那么甘心情愿地退出政治舞台。口称“无为无事”的太上皇,又偏要“自总大政”,袒护公主利益,也就等于给政局的动荡添了催化剂。
先天元年(712年)八月“改元”后两天,推出了这样的人事安排:以刘幽求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魏知古为侍由。崔湜为检校中书令。显然,这是由太上皇决定的折衷的办法。
刘幽求是唐玄宗的心腹,崔湜是公主的党羽,彼此势不两立。至于魏知古,原是相王府故吏,后任东宫左庶子,迁户部尚书。
知古暗中“忠诚”于玄宗,但不公开出面反对太平公主,往往被视为中立的人物。此外,窦怀贞为左仆射兼御史大夫、平章军国重事。还有岑羲,曾任侍中,也积极参与公主的预谋。八月丙辰,即“改元”后十二天,刘幽求遭诬陷下狱,不久流贬于封州。这表明公主势力有所扩张。
次年正月,公主荐引党羽萧至忠为中书令,在宰相群里多了一员干将。当然,玄宗也不会熟视无睹的,六月以兵部尚书郭元振同中书门下三品,填补了刘幽求被贬的空缺。总之,“太平公主依上皇之势,擅权用事,与上有隙,宰相七人,五出其门。”这里,“五”应作“四”,较为确切。
《大唐新语·谀佞》篇说:“宰相有七,四出其门;玄宗孤立而无援。”当时,依附于公主的是窦怀贞、萧至忠、岑羲、崔湜,共四人。支持玄宗的是郭元振和魏知古,还有一位名叫陆象先。景云二年(711年)冬,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太平公主时既用事,同时宰相萧至忠、岑羲及湜等咸倾附之,唯象先孤立,未尝造谒。”
陆象先
玄宗即位初,“太平公主欲废之”,说什么“王长当立。”陆象先问:“帝何以得立?”公主答道:“有一时之功”。陆象先严正地指出:“立以功者,废必以罪。今不闻有罪,安得废?”可见,陆象先为人正直,孤立清静,决不是攀龙附凤之辈。面对新的废立阴谋,他坚持以功立帝的原则,但也不公然地偏向玄宗一边,与公主作对。后来,唐玄宗赞扬他是挺立在寒风中的松柏,那是十分贴切的。
3、诛灭太平公主的密谋
为了粉碎废立阴谋,并从根本上消灭公主势力,李隆基及其支持者也时时在密谋策划。如果说,密谋的先声是姚元之和宋璟的三点建议,那么,正式提出诛杀公主的则是谋士王琚。还在太子监国时,王琚曾以“当今独有太平公主”的言辞,来激发李隆基。李隆基引与同榻而坐,诉“主上同气,唯有太平”,大有不忍为之的神态。王琚断然地说:“天子之孝,异于匹夫,当以安宗庙社稷为事。盖主,汉昭帝之姐,自幼供养,有罪犹诛之。为天下者,岂顾小节!”
这里是在鼓动效法汉代故事,对于“有罪”的太平公主必须“诛之”。李隆基听了很高兴,足见诛灭公主也是他本人的心愿。但是,作为经历过诛灭书后大风浪的政治家,是不会轻率地行动的。他清楚地知道,父皇在位,姑母“怙权”,在力量对比上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过早地诛杀公主,在道义上也难以获得广泛的支持。
所以,李隆基没有跟这位初交的谋士王琚直接谈论诛杀之事,而把话题扯开了,笑道:“君有何艺,可以与寡人游?”言下之意:来日方长,容后商议。
及至正式即位,形势发生了新的变化。玄宗虽然还没有实权,但皇帝的地位是谁也否定不了。公主散布的嫡长“当立”的滥调,已经丧失了蛊惑人心的作用。至于“宰相多太平公主之兑”,确实有不利的一面,但在先天元年(712年)八月,刘幽求和魏知古尚在宰相之列。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刘幽求和右羽林将军张玮(隆基在潞州结交的好友),密商诛杀公主亲党。
张暐秘密地向玄宗报告:“宰相中有崔湜、岑羲,俱是太平公主进用,见作方计,其事不轻。聚下若不早谋,必成大患。……唯请急杀此贼。刘幽求已共臣作定谋计讫,愿以身正此事,赴死如归。”他们对敌我形势与行动方案是深思熟虑的。先打崔湜,也是很策略的。这里,并非出于刘幽求与崔湜之间的私人勾斗。宋代史学家司马光按曰:“幽求素尽心于玄宗,湜等附太平,非幽求因私忿而害之也。” 矛头针对崔湜,实质上就是指向太平公主。
玄宗听了,“深以为然”,表示赞同诛杀公主党羽的计划。显然,玄宗看到了自己刚当皇帝的有利时机,企图用所掌握的羽林禁兵,一举歼灭之。谁知密谋不慎泄露,太平公主立刻向太上皇睿宗报告。八月丙辰,将刘幽求下狱,有人建议以“离间骨肉”罪处死。这时,玄宗慌了,亲自出来辩护,“言幽求有大功,不可杀。”结果,流幽求于岭外封州,张暐于岭南峰州。崔湜叫广州都督周利贞杀死幽求,经人营救,才幸免于难。
4、太平公主集团的反扑
太平公主
八月诛杀密谋的流产,使玄宗又处于不利的境遇,往后近一年是他一生最危险的时期之一。太平公主从上述事件中意识到问题的极端严重性,也就着手进行谋杀活动。应当说,此前,公主无时无刻不在策划废黜太子,接着又要架空皇帝,但是,她还不至于想诛杀李隆基。废而不杀,这是太平公主过去的方针。八月事件使她看到了刀光剑影,看到了她自己也会被诛的危险,因而采取了种种反扑的措施。
第一,“广树朋党”。
除了窦怀贞、崔湜、岑羲窃居相位外,又以萧至忠为中书令。这样,在宰相班子里,公主势力占明显的优势。依附于公主的还有: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长史新兴王李晋、左羽林大将军常元楷、知右羽林将军李慈、左金吾将军李钦、中书舍人李猷、右散骑常侍贾膺福、鸿胪卿唐晙、以及西明寺僧人慧范等等。总之,“文武之臣,太半附之。”其中,有的是频有影响的人物。
例如,薛稷原是东宫官属,职掌教谕太子,理应倒向李隆基一边。睿宗时,“常召稷入宫中参决庶政,恩遇莫与为比。” 又如新兴王李晋,“为殿中监,兼雍州长史,甚有威名。”这些人投靠公主,说明“朋党”势力的强大。
第二,收买北门禁军。
羽林禁兵基本上是由李隆基控制的,右羽林将军张暐被贬后,公主收买了禁军将领常元楷和李慈。“常元楷、李慈掌禁兵,常私谒公主。”他们常时出入于公主第宅,相与结谋,企图发动政变。此外,窦怀贞等以宰相身份控制了南牙诸卫兵。
第三,阴谍毒死皇帝。
由崔湜出面,勾结宫人元氏,在玄宗饮服的“赤箭粉”里放进毒药,欲置皇帝于死地。这条毒计是否由于太平公主的指使,不得而知,但清楚地暴露了公主集团的狰狞面目。
由上可见,形势愈来愈急迫。虽然所谓“玄宗孤立而无援”的分析,是过高地估计了公主势力,然而,玄宗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也是事实。谋士王琚对玄宗说:“事迫矣,不可不速发。”建议尽早设计对付之。远在东都洛阳的张说,也是万分焦急。原来,张说罢知政事后,被公主排挤到东都。这时,“既知太平等阴怀异计,乃因使献佩刀于玄宗,请先事讨之。”献佩刀,暗示要先发制人,割断公主势力。还有那位崔日用,因与薛稷矛盾不协,被排挤出京师,时为荆州长史。他特地回京奏事,建议“讨捕”之,说一旦“奸宄得志,则祸乱不小。”玄宗担心“惊动太上皇”,崔日用强调指出:“天子孝,安国家,安社稷。今若逆党窃发,即大业都弃,岂得成天子之孝乎!”这把话说到底了!如果“逆党”阴谋得逞,玄宗连皇帝都当不成了,且有被杀的危险,那还谈什么“天子之孝”?他还提出“先定北军,次收逆党”,认为这样就不会惊动太上皇。“玄宗从其议”,完全采纳了崔日用的意见。
5、最后的总决战
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先天二年(713年)秋,“窦怀贞等与太平公主同谋,将议废立,期以羽林兵作乱。”他们决定:七月四日,由常元楷和李慈率领禁兵,突入玄宗朝见群臣的武德殿,窦怀贞、萧至忠和岑羲等宰相在南牙举兵响应,以实现其“废立”阴谋。
魏知古
宰相魏知古得知此事,立刻向李隆基汇报。因为魏知古表面上是中立人物,故能了解一些密谋情况。在这关键时刻,魏知古立了一大功。后来,唐玄宗赞扬他“每竭忠诚,奸臣有 谋,预奏其兆。”紧接着,玄宗和岐王隆范、薛王隆业、宰相郭元振、龙武将军王毛仲、殿中少监姜皎、太仆少卿李令问、尚乘奉御王守一、内给事高力士、果毅李守德等商量对策,决定抢先动手。
七月三日,玄宗和王毛仲、高力士等亲信十余人,取闲厩马及卫兵三百余人,出武德殿,入太极殿左边虔化门,召常元楷和李慈,斩之。这样就实现了第一步“先定北军”,没有引起禁兵骚乱,干得十分利落。
第二步是“次收逆党”:在朝堂和内客省分别捉拿了宰相萧至忠、岑羲与李猷、贾膺福,皆斩之。窦怀贞这天似不在禁宫,闻变外逃,投沟水而死,追戮其尸。太平公主逃入山寺,过了三天又回来,故赐死于家。公主诸子及其党羽死者数十人,如薛稷赐死于万年狱。儿子薛崇简曾反对过其母的阴谋活动,特免死,赐姓李氏,官爵如故,但在往后的政治活动中也销声匿迹了。
值得一提的是,崔湜跟窦怀贞这类党羽不同,表面上还和隆基保持亲善关系。“玄宗在东宫,数幸其第,恩意甚密。"实际上,“湜既私附太平公主,时人咸为之惧。 这种两面派更有助于公主的“怙权”。但是,策划七月四日叛乱,崔湜确实是不在场的。所以,其他几个宰相处死了,唯独他流于窦州。不久,新兴王李晋临刑前揭发崔湜原是主谋者,加上宫人元氏供认与崔湜共谋进毒,才追赐死于荆州。
七月三日事变很快就胜利了,而“穷治公主枝党”一直延续到年底。“百官素为公主所善及恶之者,或黜或陟,终岁不尽。”经过半年多的清查与处置,太平公主势力被彻底地铲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