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西汉历史,这种矛盾持续很久,且爆发过不少冲突,文、景、武三朝都有过,似乎成了一块顽疾。正是缘此背景,汉武帝才不遗余力地搞“推恩令”,最终使得西瓜般大的诸侯国统统变成了一堆小芝麻。
但是王族与皇族何尝不是一种共生关系,当王族势力被皇族消弭殆尽,当人们对“推恩令”之神奇津津乐道时,其实西汉已濒临灭亡边缘。所以我们看到,王莽篡汉有多容易,更会发现,继起的东汉已成为了一个皇帝与豪族共享天下的朝代。
同汉武帝作对的淮南王叫刘安,他的父亲是淮南王刘长,刘邦的七子。从理论讲,所有的诸侯王和淮南王一个鼻孔出气,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是刘安比别人蹦哒得欢实些。这是有原因的,刘安一直憋着一股怨气,这口气还是从他父亲刘长那里接下的。
刘长是刘邦的七子,出生于汉高帝九年(前198年)。刘长出生完全是个意外,也影响了他的人生。他的母亲赵姬原是赵王张敖的姬妾,刘邦于东垣追剿韩王信余部之余,将她临幸,后怀上身孕。不久,张敖因涉嫌刺杀刘邦被召到长安受审,其亲信全部被关入大牢,其中就包括身怀六甲的赵姬。
刘长
赵姬生下刘长之后于狱中自杀,刘长则由吕后抚养。刘邦灭淮南王英布后,将刘长封为淮南王。刘长渐渐长大,一直为母亲之死而耿耿于怀。原来赵姬入狱后,哥哥赵兼便托人找到刘邦,希望准许妹妹入宫静养产子,但正在恼怒之中的刘邦没有理会。后来赵兼托审食其去求吕后。由于吕后醋意大发,结果又不了了之。这样一来,刘长便将母亲的死归罪于审食其头上。
汉文帝刘恒继位后,刘长首先击杀审食其,事后也没有被处罚。不料在汉文帝的纵容下,刘长越来肆意妄为,淮南国不再施行汉朝的法令,本人行事同皇帝没什么区别。这种行为是不能容忍的,但汉文帝还是忍了,谁叫他就剩这么一个兄弟了呢!这么胆大妄为,那么离覆灭也就不远了,汉文帝不可把皇位让给刘长来当。
汉文帝六年(前174年),刘长同手下一些无赖驾四十余辆车造反。“令男子但等七十人与棘蒲侯柴武太子奇谋,以輂车四十乘反谷口,令人使闽越、匈奴。”这场闹剧危害性不大,性质却极其严重,于是“制曰:‘朕不忍致法于王,其与列侯二千石议。’‘臣仓、臣敬、臣逸、臣福、臣贺昧死言:臣谨与列侯吏二千石臣婴等四十三人议,皆曰“长不奉法度,不听天子诏,乃阴聚徒党及谋反者,厚养亡命,欲以有为”。臣等议论如法。’制曰:‘朕不忍致法于王,其赦长死罪,废勿王。’‘臣仓等昧死言:长有大死罪,陛下不忍致法,幸赦,废勿王。臣请处蜀郡严道邛邮,遣其子母从居,县为筑盖家室,皆廪食给薪菜盐豉炊食器席蓐。臣等昧死请,请布告天下。’制曰:‘计食长给肉日五斤,酒二斗。令故美人才人得幸者十人从居。他可。’”其余煽动参与者一律诛杀。但刘长还没走到雍县就绝食而亡。
有人将刘长的死归咎于汉文帝,理由是汉文帝一步步将他引诱上悬崖峭壁,当他醒悟已没有了退路,所以只能一跳葬身。其实刘长就是没脑子,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戾气,不知道天高地厚,唯我独尊。
刘长死后,留下孤儿寡母一堆。汉文帝触目伤怀,将四个幼侄子封侯,其中刘安为阜陵侯。汉文帝十六年(前164年),汉文帝又将健在的三个侄子刘安封淮南王、刘勃封衡山王、刘赐为庐江王,依旧用淮南国故地作为他们的封地。很明显,汉文帝想借此缓和同刘长一脉的关系,但结果事与愿违。
刘安
汉景帝三年(前154年),吴、楚七国之乱。刘安本打算起兵响应,结果被相国骗夺兵权,只好望洋兴叹。当时诸侯国的相国均为朝廷委派,目的就是监督诸侯王的过失。七国之乱很快平息,刘安“因祸得福”,躲过一劫,汉景帝还以忠直为由,特赐嘉奖。
刘安反抗朝廷的根源在于从不认为父亲有错,错在于皇族的不仁,所以从景帝到武帝时期,一直把其作为一个取而代之的理由。故此,刘安一面著书立说,往身上镀金,增加声望;一方面派女儿刘陵充当间谍,拉拢皇帝近臣,刺探情报;另整军蓄武,招徕门客。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刘安很快又进入“等风”状态。
但是,刘安等了三十余年也没有等到“风”来,最终还被查实罪证,自刎而亡。究其原因,一是本人热情高涨,事到临头又半推半就,犹豫不决;二是汉武帝处置理性,分寸拿捏到位,尽管已察觉刘安不轨,但每次派使者到淮南国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没有针头刘安本人,所以刘安几次都是将举好的刀子又放下;三是汉武帝采取“柔和”策略,施以“推恩”,致使诸侯国在痛与快乐中冰释势力。
刘安本人非常抵触“推恩令”,对汉武帝阳奉阴违,可是他的庶子庶孙们都想拥有自己的一块封地。所以后来庶孙刘建因得不到封地愤愤不平,前往长安揭发刘安谋反。其实对于汉武帝来说,刘建何尝不是自己的一股东风。既然“东风”已经来了,此时不收网,还待何时。于是淮南王刘安被一网打尽。淮南国除,并入九江郡。
由于刘安在与皇族的冲突中表现突出,遂成为了一个典型。其实这种现象在后世朝代中也常有,比如晋朝“八王之乱”,明朝“靖难之役”等。所以说淮南王同汉武帝对抗存在偶然,也是必然,所谓的父辈恩怨也不过是一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