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21年,秦王政二十六年,秦国消灭了最后一个诸侯国—田齐,华夏终于结束了500余年的分裂,走向统一。曾经那个位列倒数第一的七雄之一,一跃而起,短短十几年间便夺取天下。
而六国的溃败以及秦国的成功,亦在后世的两千多年中为人们道不尽、争不止。尤其是北宋三苏之一的苏洵,其认为,六国之所以失败,就在于以地事秦,越贿赂越弱小,最终被秦国一举歼灭。而至今日,再论秦之成、六国败,又各执一词,难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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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战国之纷争,到底也是社会问题。而在当时,重大的社会问题莫过于变法改革。所以站在变法角度,才能窥得六国破灭之原因,以及秦国成功之所在。且战争的对抗亦是对于变法结果的延伸,秦国能成,自然的就要在其与六国的变法区别之中寻找。
而这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军功爵制度。
六国虽然各有变法,但没有一个建立军功爵制度。
中原自三家分晋之后,开始步入战国时代。变法维新更是遍地开花。如魏国的李悝变法,楚国的吴起变法,齐国的邹忌变法,韩国的申不害变法等等。虽然这些国家改革不同,深浅不一,但是没有一个国家建立了以军功爵为目的的法治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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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是战国时期最先采取改革的国家。魏文侯雄才大略、高瞻远瞩、礼贤下士、有勇有谋。起用从底层打磨锻炼出来的李悝为相,主持魏国变法。建立了一套完备的法律体系,并在全国推广,改革军事制度,组建职业军人武卒,废除井田制,剥夺奴隶主世袭特权。重视农业,尽地力之教,耕地面积大为增加,国家物质财富积累日益丰富。文侯在位之时,联合韩国,拉拢赵国,压制秦国,蚕食楚国,威慑齐国,大有称霸中原之势。
相比于魏国,韩国国小力弱,又与改革之后的强魏接壤,二者常有摩擦,韩昭侯慑于魏国的武力威胁,再加上天下变化风起云涌,为不使韩国落后被其他国家超越并吞并,继而寻求改革变法。起用底层崛起的申不害为相。韩国采用法家思想治国,侧重术治。申不害大力推广君王用人之术,整顿吏治,“见功而与赏,因能而授官”,加强考核和监督;打击国内贵族势力,剥夺其特权、清缴其私藏,加强中央集权。鼓励开荒和耕织,大力发展手工制造业,一时间,韩国国力大振,与六国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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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则是地处中原北疆,与草原民族接壤,深受游牧民族侵扰之患,加上周边各国变法图强,魏国、中山国、齐国、秦国等对赵的威胁与日俱增。赵武灵王不甘坐等衰落,主动担起变法大任,在全国推广胡服骑射之法,改良中原军事体制。其成功之效果,使得赵国成为可以与秦国一较高下、争夺统一天下的唯一强者。
除了三晋之地的改革之外,楚国楚悼王起用在魏国大有成就的吴起主持变法,“塞私门之请,一楚国之俗”、“禁游客之民,精耕战之士”,对贵族“均其权,平其禄”,打击封君势力,维护楚王君权,而齐国齐威王以邹忌为相,循序渐进,以讽谏作为变法的主要方式。
这些诸侯国的一系列改革,独独对于军功爵制度没有建设,除了赵国更倾向于军事改革为中心之外,其他国家,多以整顿吏治,发展农业,加强中央集权为主要目的。这样的改革,没有了军功爵对于变法效果的转化,试想,若贤明之主逝去,国家的未来和生死,是否还能清晰可见,自我掌握?个人觉得,很难。
因为缺乏军功爵制度,各国均陷入人亡政息的局面。
六国之改革虽然做到了富国强兵,但都不能将辉煌持续下去。魏国自魏文侯去世以后,贵族宗室又得以充斥朝堂,把持朝政,变法的成果不断被践踏,魏武侯以公叔痤为相,更是一改其父施政理念,任人唯亲。
虽然胸怀抱负,南征北战,西向击秦,北向伐赵,南向攻楚,东向与齐交兵,谋求称霸天下。然而,旧贵族的复辟,使得李悝的变法日益扭曲,名臣名将竞相出走,对内政治斗争暗流涌动,对外四面树敌,消耗国力。在庞涓与孙膑的马陵之战后,魏国的战斗力被大大削弱,再难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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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武侯执政以后,魏国朝政势力格局大变,大夫王错向魏君进谗言,排挤吴起,以解除吴起西河郡守之职。吴心知自己久留必无益处,便逃到了楚国,以施展拳脚。楚悼王虽然大力推广变法措施,然而变法还不够彻底,楚王就死了,贵族势力猖狂复辟,吴起也落得了一个悲惨下场。
韩国的申不害变法,那是赶上了韩昭侯贤明,术治之优势才得以发挥出来,可是这种以权力斗争作为运作方法的吏治管理,在明君之时,又会产生用术有余,定法不足的弊端。一旦遇到平庸君主和无能君主,其改革之法的缺陷就会立马凸显出来,反动势力必然推翻改革的各种成果。
赵国仅仅是军事改革为主要任务,而忽略了吏治管理和加强中央集权的建设,在改革弊端上,既有魏国的特征也有韩国的特征。胡服骑射的精锐一旦丧失,就难以崛起。国君一旦遇到昏庸之辈,只会内耗增加,对外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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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缺乏军功爵制度,六国就难以动员全国力量、进而就难以借此缓解内部斗争矛盾,从而也不能对外一以贯之的作战,法治改革更不能得到传承迭代。没有一条全国上下一心认同的发展道路,面对佞臣谗言、奸臣离间、外国威慑,就不能正确的做出决策,不能以长远的眼光和利益进行外交。
在秦国崛起之后,山东六国纵使联合,也未必做到彻底消灭之。其内部利益盘根错节,互相牵制的特征,决定了他们是不可能完成合纵战略的。魏国大量的人才走出就可以看出六国改革的失败,贤君之后,人亡政息。
秦国因为军功爵制度的彻底实施,得以广收人才,发动大规模作战。
其实,军功爵制度并不是多么强大的利器,要知道,六国虽然没有建设这一制度,不也一样将秦国重创吗。六国前后发动过五次攻秦的联合作战。把秦国硬生生打进关内,龟缩不前。
可能就有人问了,既然秦国实施军功爵制度后,仍旧难以拉开和六国之间的距离,那么为什么还要采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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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为什么,秦国改革后,会人才辈出,客卿纷至沓来,如张仪、范雎、甘茂、吕不韦、李斯等。为什么秦国改革后,历代君主仍旧坚持商鞅之法,为什么秦国改革后,可以连续不断发动大规模战争?在对战韩魏联军的伊阙之战时,对楚的鄢郢之战时,在对赵国的长平之战时。
尤其是秦赵长平之战,秦军投入约六十万兵力,拉大战线和补给线与赵国硬怼。长平之战后,秦国又动员五十万人左右的兵力劳师以远、长驱直入围攻邯郸。
这是为什么?主要就是因为军功爵制度可以动员秦国一切有生力量投入对外作战,除此之外,因为军功爵的奖励特性,秦人积极参与,虽然对外作战也有失利,但是秦人秦军的作战意志始终坚定,并不退缩气馁,一次次的对外扩张,若不是由于军功爵制度的存在,秦国早就被自己一次次的人力物力财力消耗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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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由于军功爵制度,秦君、秦臣、秦军、秦人,都能在战斗上团结一致,正是由于军功爵制度的存在,秦军才能和六国持久作战,打消耗战,自身拥有持续强大的力量,就可以对六国采取连横散纵战略。将六国挨个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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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功爵制度,在当时就是一个光明的大道,在秦国是清晰的存在,人才看了会投靠,贵族看了就想建立军功,朝臣们看了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置全秦国人的根本利益于不顾。
所以,正是由于这一制度的存在,在走向称霸天下的道路上,秦国才能在纷乱的七国中日渐强大,也正是由于缺乏这一制度,六国日渐衰弱,内耗增多,尔虞我诈,互相牵制,终被始皇帝一举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