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乱华的北朝时代，真的是文化的荒漠吗？
北朝诗坛①
荒漠里的一片荆棘
在荒烟蔓草的年代里，
严酷的生存环境和长期的拓土征战，
造就了北境重质轻华的社会风气，
也形成了文化环境和文化价值观的重构。
01
公元317年，以司马睿为首的东晋宗室带领着一批门阀士族跨过长江，偏安于肥沃的江南，留给北方大地的却是烟尘漫天。
在此后的100多年里，匈奴、竭、羌、鲜卑、氐五个少数民族的精英，先后在中原大地建立了
五凉
（前凉、后凉、南凉、北凉、西凉）、四燕（
前燕
、后燕、北燕、南燕）、三秦（
前秦
、后秦、西秦）、二赵（前赵、后赵）、大夏等十五个北方政权和一个西南政权成汉，史称“五胡乱华”。
从304年刘渊建立前赵政权开始，北方大地就没有停止过攻伐吞并，在人命如草芥的时代，生存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发展文学了。
那100年的北境基本上可以说是文学的荒漠之地。只有在少留滞留北境的门阀高第中，还保存着些许星星之火。
这些豪强士族一般规模强大，同宗同族加上依附的佃农、奴婢规模可达到数千家，他们修筑坞壁自守，并且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用来抵御外族的入侵。
坞堡内的豪强牢牢控制着土地和农民，他们开垦周边的土地耕种，或者依靠家族原有的山原天地构筑坞堡。招募大量被称为“包荫户”或者“堡户”的农民，平时耕作，战时为家兵。
这是在那个特殊时期出现的一种特殊的社会结构，主要是由当地极有名望的士族构成，包括关东大族崔、卢、李、郑、王诸姓，在关中则是韦、裴、柳、薛、杨等。
02
这些家族原先就是中原累世相传的门阀高门，坞堡是他们的防御工事。
坞堡内的生活可以说就是一个个小社会，不光有徭役赋税，还有诗酒田园，当然更不会少诗书传家。在此后长达100多年的北朝时光里，正是这些坞堡内的士族们传承着北境的文脉，最后让这片荒凉的黄土地开出一片荼蘼。
历史上的北朝实际上由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五个政权共同组成，在时间和空间上它们呈现着交替分立的状态。
北魏拓跋珪于439年统一北境，定都平城。公元493年孝文帝拓跋宏迁都洛阳，实行彻底的汉化改革。经历过六镇之乱后，公元534年，元修（经过拓跋宏改革后国姓为元）不愿做权臣高欢的傀儡，逃奔宇文泰，于长安建立西魏政权。高欢拥立年仅十一岁的元善见为帝，即东魏孝静帝。公元550年，高欢之子高洋代魏称帝，为北齐。公元556年，宇文觉废西魏恭帝自立，为北周。
文化和政治始终相因相生，中国北方的文化也因着这些政权的变革而有多个发展阶段，评论家们把他们划分为“平城时代、洛阳时代、晋阳文学和长安文学。
这四个时期各有特点，其中也不乏优秀的诗人及诗作。
在荒烟蔓草的年代里，严酷的生存环境和长期的拓土征战造就了北境重质轻华的社会风气，也形成了文化环境和文化价值观的重构。
最终结果，就是为恢弘博大的大唐气象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成为华夏文明史上不可或缺的一环。
03
我们现在经常提及的概念叫华夏文明，其实是一个非常宏大的命题。
在华夏文明中，真正让我们安身立命、代代相传的核心价值观实际是汉族的儒家文化。英国教授亨廷顿在其《文明的冲突》这本书里提出过一个另类的观点，他说“中国实际上是伪装成国家的文明”。
就华夏民族的精神内核而言，这个观点不无道理。当然这个儒家文化并非是狭隘的孔孟之道，它还包含了老子、庄子、墨子甚至佛道在内的多种文化脉络，它是一个庞大而厚重的文化哲学体系。从春秋到汉魏，历经千年而弥新，足以证明其优越性。
很有意思的是，儒家文化就像一个巨大的磁石，任何一个外来民族虽然在物理上侵占了汉族，但是最终却都会被汉文化所同化，但凡能够与汉文化相融的王朝，都能够国祚绵远开辟新的气象。
04
你看数千年来的几个少数民族政权，最终统一五胡的北魏，于孝文帝一朝开始汉化改革，得以完成意识形态层面的统一；
李唐一朝，李氏实际上是异化的汉族，其依仗的精英却大多为汉化少数民族，开放包容的唐文化实则是民族大融合的巅峰呈现；
再到大清，立朝之初统治者就为实现政治认同与文化认同付出过艰难的抉择和努力，虽然从表面看让汉人剃头和禁止满汉通婚是民族的割裂。实际上，最终的统治局面是满人完成了由“夷”到“夏”的身份转变，同时以“华夷一家”为核心的“中华大义”，还进一步演变为蒙古、新疆、西藏及西南诸民族等“非汉世界”认同“大中华”价值的共同依据，真正意义上实现了文化和疆域上的“中华”最大化。
反观蒙元政治，在森严的蒙汉等级制度下，即便是铁蹄强硬，固步自封的狭隘民族主义就注定它会是个短命王朝。
这足以可见文化的包容性和生命力。
05
回到北朝文化正题。
其实在北朝漫长的100多年里，文化的交融也并非一帆风顺，相反它曾经出现过强大的“排异反应”，在那片血色苍茫里，以更浓烈的血色昭示着它的惨烈。所幸的是，顽强的华夏文明终于挺过了那个阵痛期。粗犷的北朝风骨与圆婉的南朝风流，最终汇聚成了更为庞大的文化洪流，孕育了光辉灿烂的大唐文化，再一次开启华夏文明的蜕变和新生。
这就是在历史的时空里付出所有的先辈们，给予我们的诗意和感动。
所谓的诗意，就是无论生活给予你什么样的境遇，始终不忘生命的尊贵；无论命运给予你什么样底色，始终不弃生命的鲜活；无论社会给予你什么样的温度，始终不变生命的热情。
唯有如此，才会生生不息。
未完待续 ······
接下来，我们将通过以下四个单元，来全面了解北朝文化，如有兴趣，敬请关注：
➥
崔浩们的平城时代
➥
拓跋宏的洛阳时代
➥ 晋阳时代的文化高峰
➥ 庾信的长安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