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密被孙儒大军压城,不得已退出扬州。
看着身后的扬州越来越小,杨行密心中颇感凄凉,不过转身之际,见到与自己一同撤离扬州的安仁义,心中却又一喜。
这次与孙儒交锋,唯有得到这位神箭手算得上是一点欣慰。
安仁义号称五代十国之时的第一神箭手,本是沙陀部人,跟随秦宗衡多年,因孙儒斩了秦宗衡,安仁义觉得自己在军营中孤掌难鸣,必然会为孙儒的势力所欺压,弄不好还可能丢了性命,故而悄悄离开孙儒军,带着自己的亲兵转而投奔了杨行密。
杨行密得到安仁义如获至宝,立马将部下骑兵尽数交由安仁义带领,并且把安仁义的职位列在与自己曾经结拜的田覠之上。
在以后的战争中,安仁义将名冠三军。
杨行密带着军队撤离,但是不能漫无目的的一直走,于是与自己的第一军师袁袭商议,究竟该撤往何处?
杨行密自己的意思是奔往海陵,那里曾经是高霸的地盘,如今高霸已死,那里无人把守,正适合前去。
袁袭却不赞同,庐州是我们本来的安身立命之所,那里我们有粮食有人脉,而且我们修建的城墙牢固易守,所以庐州才是我们修养生息,以待后图的最佳之地。
从哪来回哪去,既然已经输了,回去也不丢人,杨行密最终还是听从了袁袭的建议。
天长是回庐州的必经之路,杨行密不禁回顾当日险些就把天长交给高霸镇守的情境,不由对袁袭感叹道,若非有你在,只怕就连庐州都回不去了。
在庐州修整了数月,杨行密其实如坐针毡,他眼见孙儒势力越加壮大,知道孙儒绝不会放过吞并自己的时机,要想不被孙儒吞并,只有继续扩大自己的实力。
杨行密放眼周边,把目光盯上了洪州。
洪州隶属江西,素有南昌故郡,洪都新府之名。
其地坐镇之人唤作钟传,钟传为镇南军节度使,曾经在抚州以州兵镇压过王仙芝起义军。在江西威名远扬,而且兵精粮足。
袁袭马上劝杨行密取消这个打算,告诉他,钟传不可图,不若对付宣州的赵煌。
当日秦彦受毕师铎相邀前往广陵,把自己的宣州交给赵煌镇守,赵煌为人怙乱残暴,众心不附,而秦彦已死,那宣州城更无斗志,赵煌失去了庇护,必然不是杨公之敌。
杨行密沉默地听着袁袭的分析,深觉有理。
杨公应当备以厚礼去说服和州的孙端,上元的张雄,让这二人先从“采石”渡江去攻打赵煌。
赵煌这人有勇无谋,定然会出兵与那二人交战。
这时候就是我们出兵的大好时机,我们则领兵从铜官渡江与那二人相汇,必会大败赵煌。
俗语说听人劝,吃饱饭,更何况还是杨行密最信任的军师袁袭。
杨行密按照袁袭所说,用重礼搬动了孙端与张雄之后,就留下蔡俦镇守庐州,自己则率领兵将从糁潭渡江。
糁潭在今安徽无为县西南长江北岸。
当时自糁潭东过泥汊口,又东过栅江口,皆为滨江要害。
故杨行密选择此地渡江,就为了直击赵煌的要害。
杨行密等人方得渡江,却听说,孙端与张雄一起被赵煌击败,原本的三军汇合立时成了泡影。
并且赵煌的二员部将苏塘,漆郎率二万军队屯兵于曷山。
曷山地处当涂与宣州之间,是宣州前面的屏障,赵煌先命人驻扎于此,就是先一步守住要害,以阻挡杨行密的步伐。
杨行密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大吃一惊,但是袁袭告诉他,无须担心。这个局面倒是正趁了我们的心,现在我们当速速前去曷山,在那里安营扎寨,坚壁以守,任赵煌军队百般叫阵,咱们就是不出战迎敌,让他们认为咱们胆怯,待其麻痹大意之时,咱们一举破之。
杨行密在曷山阵前按兵不动,并且悄悄派出奇兵,在曷山四周的树林之中伐木除草,遇水搭桥,竟是开出了数条道路。
等到苏塘等人发觉,杨行密已是将军队四面派出,曷山竟无险可守,苏塘漆郎大败,只好退回宣州。
敌退我则进,于是杨行密大军围住宣州。
赵煌孤守宣州,心急如焚,幸好得到消息,说自己的兄长乾之率领池州军队正全力赶来。
赵煌得知的同时,杨行密也收到了线报,于是杨行密分出一支军队,让人如其名的儒将陶雅出兵阻挡。
乾之本是一心营救兄弟而来,哪知在九华就被陶雅一举击败。
技不如人,并且连池州也一起丢了的乾之只能弃自己的兄弟于不顾,调头投奔江西去了。
没有了援兵的赵煌马上陷入了困境,不久城内粮食用尽,开始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
赵煌的部下坚持不住了,指挥使周进思趁机将赵煌驱逐出城,自己则据城而占。
赵煌出城之后,无处可去,只得投奔广陵。
本来高高在上,突然间就变成了落荒而逃,此时的处境让赵煌来不及感概人生,只想夹着尾巴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只是越想逃,就越逃不了,尚未走出多远,就被杨行密的结拜兄弟田覠抓获。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战乱之下,任何将领都可能成为一城之主,也可能成为别人的阶下囚。
杨行密在袁袭的谋划下,果然取下宣州,并且连宣州制置使赵煌也成了他的阶下囚。
这个时代,除了食人魔王秦宗权,其它的军阀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盟友。
赵煌也有一个不错的朋友,而且是背景强大的朋友,这个朋友就是煊赫一时的东平王朱温,朱全忠。
朱全忠听说杨行密不但打下宣州并且擒了赵煌,马上就向杨行密发来信使,希望杨行密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将赵煌放了交给自己。
杨行密看了信件之后,老规矩,先问问自己的军师袁袭,袁袭照旧说杀了省事。
于是杨行密向朱全忠解释,老哥实在不好意思,你这事说晚了,赵煌被我部下士卒先一步斩首了,如今连脑袋都不知道去哪了,要不把剩下那一段给你送去?
杨行密未想到的是,正是因为杀了赵煌,却让他自己的臂膀折了一条。
这条臂膀就是军师袁袭!
原来这赵锽生就不凡,在其额头之上有个肉球时隐时现,有多识之人得知此事,便认为赵煌异于常人,其头内有人珠。赵煌被杀,其头颅却被一个有心的士卒寻了去。
这士卒剖开赵煌的额头,果然从中取出一颗珠子,那珠子有鸽蛋大小,圆润丰盈,士卒大喜,便把这珠子卖给了胡人商贾。
商贾将珠子端详个仔仔细细,最后却摇头叹息道:此为人珠,人死珠亡,不可复用矣。
商贾转手把珠子卖给了制作壁画的工匠,那工匠手法精巧,把这人珠嵌在所画佛像的额间。
结果,没过多久袁袭竟是无疾而终。
杨行密对着袁袭的尸身大哭,我性子宽仁,每每欲纵人而去,你偏偏劝我杀之不留,没想到竟给你留了祸端,定是因为此才让你早早夭折。
这是老天不想让我成就大业,让我在大道途中折失股肱!
袁袭在杨行密身前算无遗策,可以说百言百中,若不是中途早死,有他辅佐,杨行密或许不止于吴王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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