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者
李静,《慢声慢读》特约朗读人,慢书房书友。
今天是慢声慢读第154期 《走进宋画》
高耸的黑帽子,标志着士人的精神高度,无论如何,韩熙载和顾闳中都要把它戴在头上,不落亦不能歪斜,有子路“结缨”之悲壮,在不离不弃的对黑高帽子的坚持中,尊严获得超拔,至此可见韩熙载的底线,亦见顾闳中之“绝笔”。
《韩熙载夜宴图》(局部),(南唐)顾闳中画
南宋时,顾闳中版《夜宴图》真迹落入权臣史弥远囊中,经元代班惟志手,至明末清初著名学者孙承泽、宋荦等,直到 乾隆,从私家收藏转入清宫,并著录于《石渠宝笈初编》,1921年,被溥仪从宫中转出变卖。
此画流转千余年,向我们讲述了五代十国时期,发生在南唐国里“后主上位,猜忌老臣”的故事。
据《南唐书》记载,韩熙载出身北方望族,祖藉河南,春秋时,为避战乱,迁居河北昌黎,因唐宋八家之一的韩愈自称“郡望昌黎”,昌黎韩氏开始声名远播。说韩熙载出身北方望族,也许由此而来。韩熙载祖父韩殷,任侍御史,父亲韩光嗣,任秘书少监、平卢观察支使,算个不大不小的官宦人家。
韩熙载才高博学,文章书画名震南北,尤其擅长碑碣铭文,其撰述有《韩熙载集》五卷,《格言》五卷,惜今不存,有诗五首收于《全唐诗》,一首为《全唐诗外编》补收,投奔江南时,上书《行止状》,收入《全唐文》。江左人称“韩夫子”,时人亦多视之为神仙中人。陆放翁说他“放荡不守名检”,应该是那种傲视名利、不拘俗礼的名流范儿,由内而外,自带一种奔放的自由气质。
韩父为后唐诛杀,他渡淮,奔江南,侍奉南唐李家二主,中主李璟,后主李煜。李璟居东宫时,韩侍讲,李璟登基后,被重用。后主李煜时,出任中书舍人。
其时,李煜之于北宋,虽恭顺求和,但对“脱北”之臣,又有所顾忌,韩苦闷之余,为自保起见,散家财,纵声色,专为夜饮,远离朝政。据说,每月朝俸一发,他便分发给侍妾乐伎,自己没钱了,再向她们乞讨。实在讨不回来,就向李煜哭穷。原本他家财丰厚,据说求他一文,便要千金,可千金散尽不再来,后主无奈,也时常接济他。
《韩熙载夜宴图》(局部),(南唐)顾闳中画
李煜那根专制权力的神经本能地衰弱,想重用韩熙载又有所忌惮,不用又惜其才,因此派了画院待诏去画老臣韩熙载的日常起居,本来这应该成为艺术为政治服务的一个范例,结果,却变成了艺术高于政治、拯救政治的奇迹,艺术家对美的忠诚,超过了对君主的忠心,通过不带政治偏见的审美,揭示人性与政治的矛盾。
为便于布局和观赏,《韩熙载夜宴图》三米多长的画面,分为五段。具有分隔画面效果的屏风,又似连接每一个故事的“桥段”,在慢慢展开卷轴的时间里,拓展了空间的视野,画面上,人与人以及人与物之间的关系,渐次明亮起来。工笔设色,色调圆润,涵容了笔锋,浓淡相宜而边界清晰却又不突兀的过渡,给出了视觉形式的舒适区域,渲染细腻的色彩语言,淡雅高贵中烘托出人物因身份不同而呈现的情绪甚至个性异趣,在各种对比关系中,一种内在的精神张力,使他们各自进入角色,给急于窥探者展示他们对权力的无感,对声色的开心。自沉于欢乐中的每一个细节的描写,都在陪衬一个时代的风华,诸如衣冠文物礼制,樽俎灯烛,帐幔乐器,皆为考证其时代的审美意趣,提供了可资佐证的绘画语言。
《韩熙载夜宴图》(局部),作者:(南唐)顾闳中
通过五段画面,顾闳中再现了夜宴场景,一共描绘了46个人,女子21人,男子25人,其中,多人重复出现,被他安排在一场惊心动魄的叙事中,一见此画,后主李煜也就释然。
他懂得,人的尊严是一个士人活下去的底线,他尽量不去触碰那底线,连正面的呵斥都没有,只是派个画家去看看,只要不是政敌,画一幅画去劝劝他就算了。
从开场到终场,韩熙载都头戴一顶黑色高帽,那是他独立人格的标志。夜宴上,无论肃立,还是端坐,抑或坦腹灌手,或者击鼓伴舞,他都戴着那顶黑色的帽子。他为什么要戴顶黑帽子?难道他尚“黑”?也许他在内心深处,是个崇尚大禹的墨者?
戴着那样的帽子,活动于声色场所,显然不合时宜,形似轻佻,神却沉郁,同那绿男红女场合,其实貌合神离,而那顶黑色高帽,就是他“神离”的标志,宣告他在风月场中的独立。这道具的真趣,就是他在无法掌控命运也无法不低头时的人格独立。
混迹于红颜堆里,内心如发酒狂,忽而荒诞,忽而庄严,忽而幻灭,忽而真诚,忽而酸楚,忽而欢快,忽而冷峻,忽而温情……那是自黑而又心有不甘的幽默。
充盈着泪点与笑点,从顾闳中笔下忧雅的流淌出来。五段叙事里每一位在场者的内心都如飞瀑落崖,千转百回,险境跌宕,但那顶戴在主人头上的黑高帽却屹立不动,这就是士人的操守。高耸的黑帽子是个象征,标志着士人的精神高度,无论如何,韩熙载和顾闳中都要把它戴在头上,不落亦不能歪斜,有子路“结缨”之悲壮,在不离不弃的对黑高帽子的坚持中,尊严获得超拔,至此可见韩熙载的底线,亦见顾闳中之“绝笔”。
《韩熙载夜宴图》(局部),(南唐)顾闳中画
北宋人陶谷在《清异录》笔记里,提到韩熙载自制轻纱帽,人称作“韩君轻格”,时人也多有仿效,《韩熙载夜宴图》上,韩氏所戴那顶黑色高纱帽,应当就是当时所谓的“韩君轻格”了。
“韩君轻格”,一度在士人中流行,从五代流行到北宋,虽称“轻格”,实则重如泰山,此体可污,此容可辱,惟此头颅,不动如山,当年韩君投奔南唐,就颇有“英雄进当铺,用头颅作抵押”的气概,画中,他头戴黑色高帽,手拿一对鼓槌,看得出,他初心未泯,以鼓鸣志,豪气犹在。然而,流行的格调,总是避重就轻,在流行中,轻纱的玲珑,取代了头颅的沉重,示以“轻格”,忘却“重范”。画面上,韩屡次更衣,但这顶帽子,一直戴在头上,无论帽子下面那张表情如何变幻,不管全场的宴乐有多纷繁,它始终不为声色所动,在顾闳中笔下,他脱到最后一件衣服,甚至坦腹、摇扇驱热纳凉,也不肯摘下那顶黑色高帽。那帽子,是他的设计,他的风格,他的风骨,他的精神寄托。即便襟袍被权力意志剥光,只要头在,帽子就必须戴在头上,还要端端正正的戴着——“君子死,冠不免”。
《韩熙载夜宴图》(局部),(南唐)顾闳中画
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细节,便是可与“韩君轻格”对称的“顾君轻格”。
顾闳中在那顶高帽子下面的下巴上,细细勾染着韩熙载的胡须,每一丝都显示着他对美的耐心,每一丝都承载了他的使命。胡须在五个场景里屡屡出现,是甚于他对衣皱、裙裾、发髻、床帐、帷幔等更为细腻明晰地描摹,因为它承担了与黑色高帽同样的衬托使命。于是,他的大笔便在细节中沉潜,悄然抒发着炫技炫格炫幽默的艺术笔触,书写生命在艺术里的自由状态,可细腻流畅,可蓬松飘逸,使会心的观者在啧啧赞叹中,恍然认出这就是传说中的“美髯”——士人胡须的格范。
政治风云在面部表情上演出着变幻的不确定,而胡须始终分明缕析着淡定的士格底线;无论悲喜都以美的呈现,与韩熙载一同开启了一场命运的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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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公众号文化的江山,作者李冬君、刘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