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食粥虽起于宋代,但腊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 (《礼记·郊特牲》) 的蜡祭则可上溯到先秦。无论先秦蜡祭,还是后世腊八粥,皆有气化之义。
气化生命:韦应物《寄全椒山中道士》中的水和岑参《与高适薛据登慈恩寺浮图》中的塔
柯小刚(无竟寓)
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
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
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
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韦应物《寄全椒山中道士》
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
登临出世界,磴道盘虚空。
突兀压神州,峥嵘如鬼工。
四角碍白日,七层摩苍穹。
下窥指高鸟,俯听闻惊风。
连山若波涛,奔走似朝东。
青槐夹驰道,宫观何玲珑。
秋色从西来,苍然满关中。
五陵北原上,万古青濛濛。
净理了可悟,胜因夙所宗。
誓将挂冠去,觉道资无穷。
岑参《与高适薛据登慈恩寺浮图》
“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冷是凝滞,仕宦生活之凝滞。“忽念山中客”是凝滞对气化的忆念、向往。今朝之觉,往昔之念,未来之往。一念三千,俱在是矣。欲寄山中者以此,欲山客之有教于郡斋者以此。以此知末句“何处寻行迹”之无处,处处也;不寻,寻之矣。
“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涧底自然有水,煮白石亦自有水,而皆不明言之,以水之气化也。陶弘景诗云:“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云即水之气化。画山,木石而已,而留白皆水与云烟,无需形质赘言者也。“荆薪”,木也,而生于涧底之水;“白石”,石也,而化于釜中之汤。“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一木一石,一山水云,出入皆在气化之中。人如是,满山如是。故后句“落叶满空山”何以不萧瑟,反有生气飞舞、生机勃勃之象者,可知矣。
“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酒如白石之煮,是火入水中的气化之象。山中风雨之夕自然也冷,但不同于郡斋之冷。山中风雨是气化之风、气化之雨,非比郡斋凝滞之冷。故“远慰风雨夕”是郡斋之慰山中,更是山中之慰郡斋也。
故“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无处也,处处也。叶落在在,在焉尔;无迹寻寻,寻焉尔。《诗》云“鱼在在藻”(《小雅·鱼藻》),禅语云:“好雪片片,不落别处”(《五灯会元》卷三),是之谓也。
在另一个秋天,岑参与友人登慈恩寺塔而悟气化。不只是登塔下观而见气化之景,而且首先是把塔本身登成了一个气化之物。塔本来就是因化而生,非为居住而造。化身而有塔,聚气而为峰。故“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登临出世界,磴道盘虚空。突兀压神州,峥嵘如鬼工。四角碍白日,七层摩苍穹。下窥指高鸟,俯听闻惊风”者,一气之化也,非层层构造、级级登临也。
于是,大物如山亦气化,生人之宫殿、死人之陵墓亦气化:“连山若波涛,奔走似朝东。青槐夹驰道,宫观何玲珑。秋色从西来,苍然满关中。五陵北原上,万古青濛濛。”“连山”是东望群山,素以为不动之物而今登塔观之却如潮涌;“宫观”是南望宫殿,人以为巍峨庄严而今以塔观之则如儿戏积木。这一切只是因为“秋色从西来,苍然满关中”。此气一满,万物苍然,使群山奔走,街市棋盘。反而是北原陵墓,死人之地而有青色,濛濛漠漠,如有氤氲化醇、生物不测之先机。登塔四望,东南西北,春夏秋冬,元亨利贞,莫非气也,无不化也。
故“净理了可悟,胜因夙所宗。誓将挂冠去,觉道资无穷”,不必言之矣。言之者,百尺竿头,塔上之塔而已。从慈恩寺塔下来,人生的登塔才刚刚开始。理,道之塔也;冠,身之塔也。固之,理为道障,冠为身障;化之,则“塔势如涌出”而“觉道资无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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