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谈大明（十三）小明王韩林儿之死谜题已解，主谋是锦衣卫的前身
明太祖朱元璋在元末明初的农民战争中崛起，从红巾军属下的小头目成长为统一中华的明朝皇帝，也在民间留下了不少传说和谜题。朱元璋自占据金陵后实力迅速膨胀，连续击败了包括张士诚在内的周边势力，成为江淮义军中最大的分支。在这期间属下多次劝他称王都被拒绝，朱元璋一直担任宋政权下吴国公的官职。这是由于朱元璋名义上归属于小明王韩林儿所在宋政权，韩林儿便成为朱元璋称王的最大障碍。直到韩林儿在瓜州乘船落水而亡，朱元璋才迈过这个障碍称王。因此，小明王韩林儿之死中包含着阴谋的说法便流传开来。
小明王韩林儿是宋政权的首脑，在位十二年，也当了十二年的傀儡。他的父亲韩山童是白莲教北方分支的教主，在颍州传教时集结了刘福通等人发动红巾军起义。由于计划泄密，起义仓促进行，韩山童被元军抓住处死，韩林儿带着母亲杨氏脱逃。刘福通等人带着义军转战南北，数次击败元军，夺取了不少州县。后来刘福通将韩林儿接到毫州，建立了宋政权，号称小明王，尊杨氏为皇太后。于是韩林儿成为宋政权的皇帝，而刘福通以丞相之职掌控朝政，以韩林儿的名义号令江淮义军中的红巾军。
在颍州起义之后，红巾军起义在江淮蓬勃兴起，各地的豪强都纷纷响应。如彭大、赵均用、孙德崖、郭子兴、田丰、毛贵等等，都是打着红巾军的旗号，名义上归属于宋政权。于是刘福通就把韩林儿当作傀儡，在红巾军中形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态势。当时朱元璋只是濠州红巾军首领郭子兴属下的兵头，自然是红巾军的属下。后来淮西义军内乱，朱元璋趁势崛起，在郭子兴死后带兵攻占了金陵，成为江淮义军中较大的分支。于是宋政权任命朱元璋为吴国公，江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的官职。
后来风云突变，刘福通组织北伐元朝的三路大军为元将察罕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所迫，山东红巾军首领毛贵组织大军攻打元大都失败，宋政权的势力出现崩溃的迹象。先是察罕帖木儿攻陷宋政权的首都汴梁城，刘福通带着韩林儿逃回安丰，将河南河北的大部分地区都丢给了元朝。接着山东红巾军内乱，毛贵、赵均用等人被杀。察罕帖木儿与其子扩廓帖木儿趁机出兵山东，田丰和王士诚兵败被杀，山东红巾军就此覆灭。然后张士诚派大将吕珍联合天完政权的左君弼攻打安丰、濠州等地，刘福通和韩林儿死守安丰，并向朱元璋求救。
朱元璋出兵救援安丰，击溃了吕珍和左君弼的军队，将刘福通和韩林儿接到滁州安置。此时原来在颍州以白莲教为核心进行的红巾军起义已经名存实亡，山东红巾军已经全军覆灭，淮北红巾军只剩下刘福通和韩林儿，以及他们的护卫部队。宋政权强盛时刘福通派往陕西、山西、宁夏、河北、辽东等地的军队，早已被当地驻军击溃。可以说除了朱元璋在江南的部队是完整的，宋政权已经是个空壳子了。此时没有人能阻止朱元璋称王，反而很多将士劝进，但朱元璋却没有采纳。一般认为韩林儿死去第二年，朱元璋才称吴王，正是成为独立的诸侯。
对于小明王韩林儿之死大概有如下几种说法，都有着阴谋论的味道。最常见的是朱元璋派廖永忠护送韩林儿从滁州至金陵，路过瓜州渡口时，韩林儿落水而亡。这种说法《明史》有记载，清朝人收集的蒙古史料记录是朱元璋派人弑主，金庸在小说《倚天屠龙记》中选用了这种说法。《明史》中另一种说法是韩林儿死于滁州，并未写明死因，这让阴谋论者猜测很多。一部分人认为，韩林儿是在滁州被朱元璋幽禁而死。最后一种说法是刘伯温或李善长暗中安排人处理韩林儿，帮助朱元璋铲除称王的最大障碍。
从政治上看，韩林儿的确是朱元璋称王的障碍。因为朱元璋名义上是韩林儿的属下，古人对节义看得很重，他背主称王是要被千夫所指的。所以朱元璋要称王，前提是韩林儿已死，且无继任者。否则朱元璋只能选择和刘福通同样的路子，挟天子以令诸侯。从这个角度出发，朱元璋的确有除掉韩林儿的动机。
然而从当时的周边环境来看，却显得很突兀。首先，韩林儿当时十二年傀儡，对朱元璋完全没有威胁，挟天子以令诸侯还能召集更多的红巾军溃兵，这对朱元璋势力扩张是有好处的。其次，周边环境并不安宁，张士诚、陈友谅、方国珍等义军势力还存在。北方元军扩廓帖木儿、李思齐还手握重兵，互相抢地盘。朱元璋面临最大的问题是扫清周边一统江南，对称王并不着急。
实际上朱元璋在崛起过程中一直采用的是徽州谋士朱升提出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因此在实力足够时，朱元璋也没有积极称王，以避免带来政治上的争议。由于历史记录的粗疏，朱元璋称王与韩林儿死亡时间接近，容易引起阴谋论者的争议。再加上起兵前往安丰救援刘福通和韩林儿的行动，受到了主要谋士李善长和刘伯温的反对，而事后朱元璋也后悔当初贸然出兵，因此很多人认为朱元璋直接受命除掉韩林儿，或者是李善长和刘伯温安排除掉韩林儿。清朝人在写明朝史料时就比较倾向于这一点。
然而朱元璋在韩林儿死后并没有直接称帝，而是称吴王，沿用了宋政权的名义，以"皇帝圣旨，吴王令旨"的形式发布命令。直到一年后才改元为吴，三年后才统一江南，称帝并建立大明朝。这说明朱元璋称王和称帝都不是着急的事情，那么他又何必急着的下令杀掉韩林儿呢？尤其是韩林儿当时刘福通十二年的傀儡，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完全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如果要弑君弑主，朱元璋为啥不选用慢性毒药之类的，使其无疾而终，非得用让人怀疑的方式？朱元璋这么做岂不是在自己给自己抹黑，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从明朝的史料分析，我认为杀掉韩林儿并非朱元璋直接授意，而是属下官员为了媚上而擅自做主。其中最大的嫌疑人并非李善长或者刘伯温，而是朱元璋身边的亲信杨宪。杨宪是朱元璋的书吏出身，主要管理朱元璋身边的文书事务和上传下达。当初朱元璋利用张士德劝降张士诚，就是让杨宪出任使者。除此之外，杨宪还是朱元璋身边秘密组织检校的负责人，主管军政中的各种情报事务。可以说这个检校组织是后来明朝锦衣卫的前身，也是朱元璋身边最早的间谍机构。他们不仅负责对敌情报收集侦察，也暗中监视军中各级将领。
杨宪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得到朱元璋的重用，但是与李善长、刘伯温等文臣不合，也与徐达、常遇春等名将不来往。刘伯温认为杨宪能力卓著，但为人小气，锱铢必较，不是做丞相的人选。而朱元璋却不以为然，仍旧重用杨宪。朱元璋派外甥李文忠去浙江总管军务，就是让杨宪做李文忠副手，顺便监控李文忠。这种事情在明初大臣中是公开的秘密，也有不少来自于张士诚、陈友谅等势力的降将降臣被检校组织查获，最终获罪被杀。杨宪在洪武初年被朱元璋安排进了中书省，成为朝廷中的钉子，与李善长、胡惟庸斗得不亦乐乎。
从《明史》上看杨宪的死亡也很蹊跷，记载说获罪而死，却没写什么罪，和什么案子有关。可是却写了杨宪之死牵连到廖永忠，廖永忠因功而幸免处罚。这个廖永忠便是负责护送韩林儿去金陵的将领，也是清朝人认为在瓜州凿船的直接凶手。廖永忠的死也很蹊跷，史料记载是僭用龙凤器物，因而被赐死。违制这种罪名可大可小，以此罪名直接处死是非常罕见的。这种处死方法不仅难以服众，而且显得君王不大气。因此这种罪名往往成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借口，跟秦桧的"莫须有"一个道理。
杨宪一个与文武大臣都不合的人，怎么会与廖永忠来往甚密，还一同获罪？而这两人完全毫无统属，并没有直接的业务往来，怎么交集在一起的呢？联系到杨宪长期作为检校负责人的的历史，以及检校这个组织在元末明初起到的类似于锦衣卫的作用。很显然，处死韩林儿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让检校去干是再好不过的了。很可能廖永忠并不是处死韩林儿的直接凶手，只是在这个事情上给予检校人员足够的方便而已。至于说翻船什么的，其实就是借口而已。事后朱元璋察觉不对，自然不肯白背这个锅，必须要弄死这两人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