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大唐,虽出了不少问题,但总体上仍处于盛世。为何这些军人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跟着造反呢?
士兵有没有好日子过,取决于节度使
对于当时的大唐军人来说,有没有好日子过,完全取决于节度使。
初唐时,大唐是府兵制。将士们“出则为兵,入则为民”,都是有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自耕农。
开战时,各折冲府的府兵奉命集结,朝廷派遣将领指挥。
战后,将领该回朝当官的回朝当官,士兵们该回家种地的回家种地,各自过各自的好日子。士兵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不好,主要看种地的能力和运气。
可是,随着经济发展,土地兼并严重,均田制被破坏,府兵制也就瓦解了,大唐将士逐渐以募兵为主。
所谓募兵,就是职业军人,升迁荣辱,甚至全家生计,都要仰仗将领。
如此,士兵们跟将领之间,形成了人身依附关系,是“兵为将有”。
对于士兵来说,有没有好日过,就要看将领的了。
有一定的把握
当然,造反毕竟是杀头的事,如果没有什么希望,那管什么人身依附不依附的,都不会去送死。
所以,尽管有许多朝代都实行募兵制,比如东汉、魏、晋,以及后世的两宋,但也没有经常捅出这么大篓子。
这是因为,不论实行何种兵制,朝廷都有一套控制、防范地方军队的系统。
1、内重外轻。
不管你外面是募兵还是征兵,只要朝廷直接掌握的军队占据绝对优势,地方一般不敢找死。
以曹魏为例,即使是三国时期,战争频发,但部署于洛阳的中军依然占据绝对优势。
所以,尽管司马懿担任过荆州、雍梁的都督,但只有在洛阳政变成功才能成功夺权。
至于后世的两宋就更不必说了,谨慎得令人发指。
2、规范地方军政长官权限。
如果对地方军政权力分配得好,那么,就算地方上的强力人物要造反,也是搞不出什么名堂的。
还说曹魏。
都督、刺史、将军各有权限。
都督虽权重,但不得过问民政、财政,经济上要靠朝廷,腰杆子硬不起来。
都督虽虽掌军,但没有人事任免权,不能随心所欲安插亲信,排除异己;位权再高,也不能振臂一呼,反了朝廷。
所以,淮南三叛,虽然淮南几位实力派人物都讨厌司马家,但就是联合不起来,只能此起彼伏,被人家各个击破。
可是,唐玄宗大约觉得自己太牛逼了,却不太讲究这些”条条框框“。
或许是为了加强对外战争的”指挥效率“,也或许是因为大唐边疆太远,调度不便,大唐给节度使赋予的权力极大!
节度使不但掌握军队,还掌握民政、财政,有钱、有兵、有粮!
而在人事任免上,尽管节度使需报朝廷,但朝廷基本只”负责签字“,节度使基本上一手遮天。
同时,为了急求边功,他把主要的资源悉数配置于边境,交付于各节度使手中。
天宝年间,天下共57万人,但有49万人跟随各节度使部署于边境,只有8万人由大唐直接控制,部署于内地。
这几乎就是给野心家打招呼:我家大门常打开!
动机
前面谈的,是“有条件”造反。
那么,这些将士造反的“动机”是什么呢?
安禄山集团的成员来源非常复杂,既有胡人,也有汉人,既有出身贫寒者,也有名门之后,其“动机”不可一概而论。
不过,大底可分为3种情况。
1、安禄山真正的死党。
安禄山是枭雄,他识人才,也能笼络人才。
比如,田承嗣,原为卢龙小校,安禄山视察时发现他是个人才,遂大用。
此外,谋臣高尚原本是乞丐,孙孝哲原本是裁缝、李宝臣原本是奚族名人,蔡希德原本是普通士兵,这些人都被安禄山拔于行伍之间。
这些人,无论胡汉,都没有沾过大唐盛世的光,是安禄山把他们从底层提拔起来,对安禄山忠心耿耿。
即使在安史之乱失败后,已经接受大唐安抚的田承嗣,还公然建“四圣庙”,击败安禄山父子及史思明父子,足见安禄山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2、对杨国忠不满者。
安禄山起兵,打的是诛杀杨国忠的旗号。
杨国忠确实不得人心。
不说安禄山的旧将了,就是曾经安禄山的死对头哥舒翰,在战败被俘后,也请降。
死人堆里打出来的哥舒翰自然不是怕死之人,之所以请降,恐怕是实在受不了唐玄宗、杨国忠!
3、胁从者。
今独虏将或为之用,中国之人惟高尚等数人,自余皆胁从耳。——《新唐书》
其实,在大多数时候,持明确立场,不惜赴汤蹈火的人物都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随波逐流。
安禄山在造反前,只有高尚等数人秘密商议,起兵前,佯称接到密诏,要讨伐杨国忠,因此,诸将来不及提出任何意见,就服从命令了。
这些人中,有的后来找准机会“反正”。
比如范阳节度副使贾循。他后来就企图“反正”,未成被杀。
此外,颜书法家兄弟也曾短暂“诈降”后又反正。
不过,随波逐流者仍不少。
比如,安禄山攻入洛阳时,数百官员投降,作为“伪官”,等到大唐反攻回来时,又有三百多“伪官”重归大唐···
偏见
后世论及安史之乱,多要谈及胡汉矛盾。
其实,安史之乱,并非民族战争。
交战双方,唐军、叛军,其中的胡汉比例差不多。
整场战争中,叛军从来没有提过“七大恨”这样的民族矛盾。
安史之乱后,田承嗣、李希烈等节度使,皆是汉人,有的军队甚至基本以汉人为主,但不照样割据一方,抗拒朝廷吗?
因此,安史之乱、藩镇割据,是中央-地方关系处理不当的结果,与民族矛盾并没有太大关系。
动乱有两种:一种是“逼”出来的。下面的人无法生存,只有造反;一种是“养”出来的。自己作死,主动放弃控制,导致失控。
安史之乱,就是后者。
总之,随着封建经济发展,土地兼并严重,府兵制转变为募兵制,“兵为将有”是当时历史的必然。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地方就一定会“尾大不掉”,更不意味着一定会捅出大篓子。
遗憾的是,在兵制变化后,大唐统治者不即使调整制度,反而一味放任安禄山等人坐大,最终捅出了史诗级的大篓子。
大唐盛世,由此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