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的权势
年羹尧中进士不过20岁左右,10年之间,官至巡抚,真是少年得志,其时,偶尔将主子雍亲王也不放在眼里,所以有时挨雍亲王的痛斥。雍正初年凭恃战功显赫,皇帝宠信,行事更是不加检点,甚而任性而为,做出种种越权枉法的事情,其中就是有雍正帝允许的,也是属于不合制度,不犯事则已,犯事时都是罪过。他的狂妄跋扈,行为不谨,概要讲来,有下述数端。
1、犯忌的“年选”一一以一己私意用人。
山西按察使蒋泂说到年羹尧擅权用人的情况是:“为川陕督臣,恣凭胸臆,横作威福,每遇文武员缺,无论大小,必择其私人始行请补,或一疏而题补数人,甚者或至数十人,吏、兵两部几同虚设。更可骇者,巡抚提镇布按大吏皆皇上所特简者也,而年羹尧必欲挤排异已,遍树私人,未有缺之先,外间已传闻某人为巡抚提镇布按也,闻者亦疑信将半,未几而其缺果出矣,未几而其人果得矣。”
年羹尧
这是讲年羹尧不过是总督,以其意向任用包括巡抚、布政使、按察使、提督、总兵等地方大员在内的属员,这类官员本应是皇帝特荐的,年羹尧的干预,无疑抢夺了皇帝的部分用人权。
作为大将军的年羹尧,以军功保举官员,滥用私人,所谓“军中上功,吏部别为一格,谓之‘年选’,尽与先除”。吏、兵二部给予年羹尧特殊待遇,凡他的报功请封名单一概准行。奴仆不许做官,年羹尧的家奴桑成鼎以军功议叙,先任西安知府,后升直隶道员,另一仆人魏之耀叙功,出任署理副将。
2、接受贿赂,开奔竞之门。
年羹尧大权在握,“于是鲜廉寡耻行贿钻营之徒相奔走于其门”,有人说年羹尧保题各官“悉多营私受贿,赃私巨万”。被年羹尧参奏过的葛继孔,两次向年羹尧打点,送去铜器、瓷器、玉器、字画等物,年羹尧因而答应“留心照看”。被年羹尧密奏罢官的赵之垣,向他赠送价值10万两银子的珠宝,年羹尧遂转而保举他可以起用。
以私人关系用人、荐人,很容易形成举主与被举者、主官与属员的隶属关系,严重的就产生宗派集团。年羹尧的周围就聚集了一伙人,如原西安按察使王景灏受年羹尧举荐为四川巡抚,王从而对举主百依百顺,被人称为是年羹尧的干儿子。经年羹尧推荐的南赣总兵黄起宪,是魏之耀的姻亲。
3、妄自尊大,不守臣道。
年羹尧官为总督、大将军,后来才得封公爵,就这种爵禄讲,其权威够不上清初统兵的诸王,也不能望允禵项背,可是他因继允禵之职,在权势上要同他相比,甚至还要超过。康熙前期大学士图海出任大将军时,与督抚往来文书,俱用咨文,表示平等相待,年羹尧正应和他相同,但是给将军、督抚函件竟用令谕,把同僚视为下属。在军中蒙古诸王跪谒。
爱新觉罗·胤禛
雍正帝发往陕西的侍卫,因系皇帝身边的人,理应优礼相待,可是却用他们充当下人厮役。出行清道戒严。给人东西叫做“赐”,吃饭称作“用膳”,请客叫“排宴”。居然模拟皇家做法。
年羹尧接受了许多中央和外省官员子侄在幕中,名义上是军前效力,或学习理事,这些人有的是自愿来的,如李维钧的亲侄李宗渭,有的是被迫的,如年羹尧勒令前川北镇总兵王允吉退职,又要其送一子“来我军前效力,受我未了之恩”。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人质的性质,表示依附于年羹尧。
对于臣道,年羹尧则恃宠总乎所以,不力行遵守。有时对恩诏不设香案跪听宣读。他选编唐人陆贽的《陆宣公奏议》,进呈后,雍正帝原要写一篇序言,尚未拟就,年羹尧竟草拟出来,要皇上认可,并进呈一百部,当时君臣之间关系融洽,雍正帝表示赞赏他这样做,并将该书分赐朝臣,以见双方真诚相待。如此做法,越出君臣关系正常限度,在陛见时“箕坐无人臣礼”。这种胆大妄为,走的是取祸之道。
爱新觉罗·胤祥
4、在雍正帝亲信间闹不团结。
怡亲王允祥是雍正帝最最信任的人,他的地位是任何人所不能取代的,而且是始终保全的。
对这样的人,年羹尧产生了妒意,于雍正二年(1724年)十一月对李维钧说:“怡亲王第宅外观宏广,而内草率不堪,矫倩伪意,其志可见”。蔡珽、李绂与年羹尧二人的相互关系原来很好,李绂于雍正元年(1723年)正月任吏部右侍郎,时值议叙捐造营房一事,第一名就是年羹尧之子年富,趋炎附势的人要比照军前效力从优议叙,李绂以违例不同意,年羹尧乃“痛诋九卿,切责吏部”,怨恨李绂。年羹尧还中伤河南巡抚田文镜、山西巡抚诺敏,造成双方关系的紧张。诸如此类,年羹尧将自己置于孤立地位。
以上种种,年羹尧是一步步把自己送上断头台,怪不得别人!
岳钟琪的无奈
岳钟琪,汉族人,记载说他是岳飞第21世孙。乃祖镇邦,原籍甘肃,任至山西大同镇总兵官;乃父昇龙,参加平定三藩之乱,为康熙帝所重用,授职四川提督,充议政大臣,予骑都尉世职,并赐籍四川,所以岳钟琪为四川籍。
他前两代为高官,而本人更其发达,康熙六十年(1721年)即出任四川提督,雍正二年(1724年)春天,以奋威将军平定青海罗卜藏丹津的叛乱,授予三等公,兼甘肃提督、甘肃巡抚,雍正三年(1725年),年羹尧案起,出任川陕总督,九月陛见,加兵部尚书衔。这时的岳钟琪,可谓红极一时,特别是出任川陕总督。
这个职位,自康熙十九年(1680年)定例,是八旗人员的专缺。他破例得到这个职务,当然表明他深得皇帝的宠信、然而招来不少人的忌妒,光是密参他的“谤书”就有一夹之多。当岳钟琪接任总督之际,议政大臣、署理直隶总督、汉军旗人蔡珽奏称岳钟琪“不可深信”。不久岳钟琪陛见进京,路过保定,蔡珽告诉他:怡亲王对你甚为恼怒,皇上藩邸旧人傅鼐嘱咐你要留心。岳钟琪不明就里,见皇帝时还盛赞蔡珽。
爱新觉罗·胤祥
怡亲王允祥是雍正帝最信任的兄弟,这无非是说皇帝怀疑他,令他惶惧不安,不知怎么做才好。当时攻击岳钟琪的言论,重要内容之一是说他是岳飞的后人,要复祖宗之仇,反对清朝”。统治集团内部有人这么看,还影响到社会下层。雍正五年(1727年)六月,民人卢宗汉在成都街道上大叫“岳公爷带川陕兵丁造反”,并说成都四门设有黑店,杀人。
同时社会上传说岳钟琪已遭到谴责,他的长子岳睿业已逮捕问罪。旋经四川提督黄廷桂等审讯,以卢宗汉是神经病患者,没有同党,处死了事。在这种情形下,岳钟琪恐惧不安,请求解退总督职务。雍正帝对他大加安抚,说那些不利于他的言论是“蔡珽、程如丝等鬼魅之所为”,要他继续供职,“愈加鼓舞精神,协赞朕躬,利益社稷苍生,措大下于泰山之安,理大清于盘石之固,造无穷之福以遗子孙也”。其时,雍正帝正在考虑对准噶尔部用兵,遂暗示岳钟琪,可能要同他商讨。
对岳钟琪的不信任或其将要造反的流言,传布很广,在湖南也有流传,说他“上一谏本,说些不知忌讳的话,劝皇上修德行仁”。曾静听到一些:岳钟琪“甚爱百姓,得民心,西边人最肯服他”。
可是皇上过于怀疑他,防他权重,要召他进京,削夺兵权,并要锄掉他,他惧怕不敢奉召,因为他是大学士朱轼保举的,皇帝让朱轼到他的任所陕西,才将他召到京城,“奏说皇上用人莫疑,疑人莫用”,后来还让他回任,仍然要朱轼保他,朱轼不愿再保,别的大臣也不保,皇帝就自己保他,让他离京。这时就有人奏称,朱轼不保他,是要和他一起造反,更不应当让岳钟琪离京。雍正帝于是派吴荆山追赶岳钟琪回京,但是他不从命,吴荆山就自杀了,岳钟琪到达任所,就上章非议朝政,“说皇上有如许不是处”。
看来,岳钟琪是朝野瞩目的人物,朝中有人因他是权重的汉人而嫉妒他,中伤他;民间则又以为他是忠义爱民的、反对皇帝暴政的汉人,能为汉人雪耻报仇,对他寄予厚望。这就使得他成为政治斗争和民族矛盾的一个焦点,一种测量器。这可是他本人所不乐意的事情,也是没有意识到会发生的事情。
岳钟琪
曾静怀着对儒家治世之说的向往,凭借社会上对岳钟琪为人的传说,将实现理想的希望寄托于岳钟琪造反,因而贸然遣徒张熙投书策反,企图恢复汉人江山,并指望他能出山,治理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
岳钟琪下狱的过程
雍正七年(1729年)六月,雍正帝以出师告祭太庙,又在太和殿举行了隆重盛大的受钺礼,与傅尔丹、巴赛、陈泰等大将军、参赞大臣一一行跪拜礼,以昭郑重心。各大将军、参赞大臣更是信誓旦旦,决心不负皇上重托,完成先帝圣祖的遗志,大有不成功即成仁的气概。
主帅岳钟琪在出师之际,疏言有“十胜”的把握:主德、天时、地利、人和、兵精、粮足、车骑营阵尽善、火器兵械锐利、连环战攻守咸宜、士马远征而节制整暇。因此断言必能“指日荡平,献俘奏凯"。
从后来的实践中看,岳钟琪的“十胜”中所含水分太大,大言、浮言成分太多。而他之所以这样说,是有其客观原因的。岳钟琪所统领的西路军,主要成分是绿旗军,将领多数是汉人。他深知满汉矛盾集中在他身上,这时曾静、吕留良一案尚未正式结案;他为防嫌,一味迎合雍正帝意愿,极力促成西征,想以直捣准噶尔龙庭来表示其忠诚。
然而客观存在的满汉矛盾,对他进军不利,他的前途并不美妙。北路军队主要是满洲兵和蒙古兵,统帅是满洲贵族,辅之以蒙古人和汉军旗人。从先前康熙年间允禵驻军甘州的事实分析,西路应为用兵主力;雍正皇帝与岳钟琪筹措各项事宜,也说明西路车是主攻力量,但后来大仗又是在北路打的。而满洲人已趋腐化,北路满人战斗力如何,面临着一场考验。
罗卜藏丹津
正当清朝大军分两路进军准噶尔的时候,突然有准噶尔部使臣特磊到达岳钟琪的军前,诡称罗卜藏丹津企图杀害噶尔丹策零,被噶尔丹策零发觉了,于是逮捕了罗卜藏丹津,准备把他送往清朝;走到半路,突然听到清朝大军进攻准噶尔部的消息,就又把罗卜藏丹津送还伊犁。
特磊前来,表示要求和平。岳钟琪当即向雍正皇帝报信,并表示对准噶尔诚意的怀疑。但是雍正皇帝却是将信将疑,命令将使臣特磊送至北京城,暂缓进军西北;又召傅尔丹、岳钟琪进京商议军情。
岳钟琪离开前线,由四川提督纪成斌护理宁远大将军印务。
纪成斌认为满洲人强悍,就派遣副参领查廪率军牧放军马、骆驼于科舍图。然而查廪生性怯懦畏寒,每天大摆酒宴,挟娼妓为乐,高谈阔论,以为还在京城。准噶尔兵士乘着查廪等人饮酒作乐之际,2万余人前来抢走牲畜十几万头;查廪无心恋战,狼狈逃跑,求救于总兵曹勷,曹勷仓猝出战,大败而归。总兵樊廷、张元佐、副将冶大雄前往营救,杀败准噶尔部众,夺回被掳掠去的大部分骆驼和军马。
战斗结束后,纪成斌嘲笑查廪等人,并把查廪绑缚起米,准备斩首示众。恰好岳钟琪从北京回到军营,见状大惊,他与纪成斌同为汉人,怎敢将满官处死,于是岳钟琪慌忙走到查廪跟前,亲自解缚。纪成斌于是又怪罪曹勷,并以大捷奏报雍正帝。皇帝大为高兴,鼓励将上再接再厉,特别奖赏樊廷等人,并授予世职;还派遣内务府总管鄂善到前线犒师。
雍正九年(1731年)二月,岳钟琪向雍正帝上奏军机事宜十六条,请求在吐鲁番屯田,在哈密、吐鲁番之间设置哨所:这时雍正帝已经得知谎报军情以败为胜的事,心中十分不高兴;但是自己已经予以嘉奖,不便说明,就借此责备他,说他所有的建议没有 一条是可以采用的。
三月,清廷任命都统伊礼布为西路副将军,带领八旗兵2000名前往赴任;并指示他,岳钟琪统兵所到的地方,伊礼布可以带领满洲兵一同前往,这实际上是对岳钟琪的监视。同时,雍正帝又责备岳钟琪的坚壁防守的主张,说他统兵29000人,不能御敌,是筹度无方。
五月,清廷又派石云倬为两路副将军,以分岳钟琪统兵之权。满洲人查郎阿在岳钟琪出兵之后,即署理了由岳钟琪担任的川陕总督;到雍正八年(1731年),查郎阿在肃州(今酒泉)专理军需时,又夺了岳钟琪的总督权。而岳钟琪此时的后方是陕甘,因而受到查郎阿的挟制。
雍正十年(1732年)正月,噶尔丹策零率领6000人从乌鲁木齐扰掠哈密。岳钟琪命令曹勷前往迎击,命令副将军石云倬前去绝断噶尔丹策零的归路。曹勷败敌,但石云倬动作迟缓,致使噶尔丹策零逃走。岳钟琪大为生气,上奏参劾;而大学士鄂尔泰也弹劾岳钟琪拥有重兵数万,放走了自投罗网之敌,既不能够料敌于先,又不能歼敌于后。
雍正帝于是将岳钟琪召回北京,将其公爵降为侯爵,接着又改组了西路军营统帅部:命令查郎阿署理宁远大将军的印务;调汉军旗人、贵州巡抚张广泗为副将军;护军统领阿思海为前锋统领,管辖满洲兵;侍郎武格为扬威将军,统辖巴尔库尔满洲兵;副将军刘世明统领巴尔库尔绿旗兵。并且命令鄂尔泰督巡陕甘,经略军务。这样,西路军的统帅权就由汉人手中转到了满人手中,而辅佐以汉军旗人。
张广泗到任后,参劾岳钟琪的车营法,不适于沙碛沟堑作战,在调兵筹饷、统驭将士等方面,都不得当。而与此同时,由于査郎阿与岳钟琪共事多年,本来就对岳钟琪不满,而在首战噶尔丹策零中丧失驼马的查廪又是查郎阿的亲戚,查廪因向查郎阿大进谗言,于是查郎阿在雍正十一年(1733年)奏劾岳钟琪、纪成斌、曹勷等人。雍正帝命令处斩纪成斌、曹勷于军前,囚禁岳钟琪。雍正十二年(1734年),大学士等奏议将岳钟琪处死。雍正帝鉴于岳钟琪以前的功劳,令判为斩监候。乾隆二年(1737年)始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