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恩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看着就像是穿了很久,衣角的锁边被磨开了,线头稀稀拉拉垂在床上,或是搭在松弛布满褶皱的皮肤上。
盛恩颐的肚皮瘪着,可以看到从脖子到脸上是一层皮,松垮地贴着骨头,长时间没有吃饭的那种骨感充斥着他的身体。
盛恩颐
路过附近的人对这间房子指指点点,言语间的鄙夷几乎在马路对面都可以听得见。
“就是那个败家子。。。首富家的第四个儿子”
“跟亲妹妹抢遗产,偷儿子的钱花。”
“赌博输了一条街的房产。”
盛恩颐用自己的一生,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挥霍无度,富不过三代”。
说起盛恩颐,就不得不先说一下他的父亲盛宣怀。
作为李鸿章的得力助手,盛宣怀的一生就是一个大写的“财”字。清朝末期,盛宣怀搭着洋务运动的快车,一跃成为“中国实业之父”。
盛宣怀
盛宣怀被慈禧称为不可少之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为官时的忠心,还有就是他出众的赚钱能力。据悉,盛宣怀死后留下遗产超过3000万两白银,堪称民国首富。
盛家在民国的地位财富有多高呢?据悉,就连张学良的岳母吕葆贞,都在盛家帮过工,还有蒋介石的岳母倪桂珍,也曾为盛家工作。
但是钱赚得再多有什么用,盛宣怀娶过三个夫人,生下的孩子却一个个十分命薄。盛恩颐作为盛宣怀的第四子,前面三个哥哥均早夭,到他出生以后,盛宣怀对其宠爱至极,看得和眼珠子一样重要。
慈禧
为了给盛恩颐积福,盛宣怀专门请慈禧太后赐名恩颐。
从小的吃喝玩乐,衣食住行的豪华自然不必多说,为了给盛恩颐铺路,盛宣怀想方设法让他和山东巡抚孙宝琦的女儿定了亲。
不得不说,盛宣怀的眼光十分毒辣,清朝覆灭以后,孙宝琦成为了民国总理。
如果盛恩颐能够抓住这个岳父,最终他也不会潦倒而亡。盛恩颐定亲之后,被父亲安排到了国外读书。
孙宝琦
一方面是为了让盛恩颐学有所成,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国内的政治动乱。害怕儿子英文不好,还让精通外文的准儿媳一起陪着到国外留学。这种种的安排,都体现了盛恩颐父亲的用心良苦。
但是被送到国外顶尖学府的盛恩颐,并没有按照他父亲的意愿去努力学习。如果说彼时在国内,在父亲眼皮子底下,盛恩颐还会装作努力,到了国外他就简直成为了脱缰野马,笼外飞鸟。
吃喝嫖赌,盛恩颐彻底玩飞了心。在他的眼中,钱永远是用不完的,不用他跟家里说,钱自然就会到账。在这样的大手笔下,他的“朋友”自然不会少。
人人恭维下,钱财自然就不断散播出去了,为了从他身上揩油,很多人开始教他赌博。在国外的日子,盛恩颐本事没学下,却将各种败家手段学了个通透,而盛宣怀的身体却是日渐衰弱。
盛恩颐回国后,披上了乖巧孩子的衣服,在盛宣怀面前装成了一个学有所成的归国学子。盛宣怀看着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也开始着手安排自己的身后事。
盛恩颐的父亲盛宣怀死前,将自己的一半家产捐了出去,但是即便是这样,留下的遗产也足够盛恩颐享受了。
知子莫若父,盛恩颐的父亲当然知道儿子从小被自己娇惯坏了,所以想方设法给盛恩颐未来铺路。
盛宣怀
出于对盛恩颐的担心,盛宣怀还专门打造了一个“愚斋义庄”,相当于一个公益信托。怕盛恩颐乱花无度,盛宣怀将盛家的不动产交付给了盛恩颐的母亲。
盛恩颐的父亲想着,即便所有产业凋零,这个“愚斋义庄”的利息就足够盛家人生活了。再不济还有盛恩颐母亲手中的财产,就算到最后也还有那么多房产和古董。
但是却没想到,盛恩颐败家是不会有剩余的,本是团结盛家的“愚斋义庄”,最后却成为盛家人分崩离析,彻底走上了毁灭的导火索。而所有的房产、古董也在盛恩颐的挥霍中都没有了。
1916年,盛恩颐的父亲去世了,留下了数不尽的财富。在盛恩颐母亲的主导下,盛恩颐为他的父亲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这场葬礼耗资30万两白银,引得全城百姓观看。
盛恩颐父亲的葬礼上的丧钟,也敲响了盛家最后繁华的警钟。没有了父亲的掣肘,母亲掌管了所有财产,24岁的盛恩颐活得肆无忌惮起来。
因为排行老四,盛恩颐买下了上海第一辆奔驰车,车牌号是444,这还不够,他还将整辆车镀上一层银。
在那个时候,盛恩颐经常开着这辆彰显他的身份的车招摇过市。
不仅如此,当时上海流行跑马。盛恩颐买了75匹好马养了起来,专门的马场、专门服侍这些马的仆人、还有专门喂马的粮食。
在当时盛传一句话:“盛家一匹马,穷人家一个月口粮。”
养马又算什么?这位盛家四爷还乐于养姨太太。怕正房还有姨太太们拈酸吃醋,他为11房姨太太每房配置了一套小洋楼,每个小洋楼都有很多佣人,不偏不向。
对于盛恩颐来说,11个姨太太也根本不够,经常夜不归宿的他,外面的女人早已不计其数。
虽然家里已经有27个子女了,但是还是会时不时有人带着孩子找上门来,自称是盛恩颐的孩子。
如果只是享受生活,其实并不为过,这样一个家庭,生活奢侈一点又有什么错呢?可是能用钱买到的快乐,还是有限的,钱带来的快感对于盛恩颐来说转瞬即逝。
真正败光盛家家产的原因是,他沉迷于抽大烟和赌博。当时盛恩颐的母亲庄夫人手握财政大权,一心想要儿子学好,联合盛恩颐的妻子孙氏一起监督他。
在母亲的训斥下,盛恩颐开始办公。盛恩颐的妻子以为丈夫终于回心转意,到公司看他的时候,却发现他躺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抽大烟。烟雾缭绕中,还有女子的妖娆身姿。
盛恩颐懒得打理生意,但是他眼光极好,当时主要负责他手中生意的是宋家三姐妹的弟弟宋子文。宋子文是他在国外认识的好友,所以盛恩颐十分倚重他。
盛恩颐滥赌成性。经常天拂晓时才回家,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起床时基本已经到了下午,随便打发一下站在楼下等着签字的宋子文,就奔赴赌场。
但是,因为宋子文和他妹妹盛爱颐牵扯不清,盛恩颐一气之下把这个专心为他打理产业的好友也赶走了。
自此以后,盛家的产业直线下降。随后不久,盛恩颐的母亲去世,盛恩颐更加没有了顾忌。
盛恩颐开始夜夜不归宿,往往准备赌资的盛恩颐想要取钱时,发现银行已经关门了。他就支使仆人拿家里的古董去当铺换钱。第二天取出钱再赎回来。
盛恩颐每天晚上泡在赌馆里,直到手中所有筹码消耗殆尽还不肯罢手。这个时候家里那些古董就派上了用场,当时盛恩颐身边的仆人拿着古董换钱几乎是一道风景。
在这一当一赎之间,当铺的利益巨大,盛恩颐却完全不在意。这些钱和他在赌场上赏给身边人的钱相比就是九牛一毛。输了钱当古董,赢了钱随手一扔就是无数张银票。
而且当时都知道盛家四爷心软好说话,只要求一求他,盛恩颐的钱就借了出去。也就是这种性格,和他对赌的人经常会算计他,三五个人组成一伙,将他的钱就装进自己的口袋。
民国时期最著名的赌局,就是盛恩颐和卢小嘉的那场豪赌。
卢小嘉
作为浙江总督卢永祥的儿子,卢小嘉也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此人精通赌术,在赌场上混迹多年。
都是败家子的两人狭路相逢,酒桌上因为互相攀比给舞女的小费,争执不下。
每一次卢小嘉给出小费,盛恩颐就在这个基础上翻十倍,纯属为了打卢小嘉的脸面。互争高下间,两个人展开了地图,画地图上的财产做赌注。
盛恩颐一晚上输掉了一条街,上百幢房子。
但是盛恩颐虽然有点后悔,到那时为了面子,只能认输。但是过来不久,他就又开始滥赌了,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一份赌注稍大的赌局而已。
那个时候,盛恩颐只想要更多的钱,手中没钱的时候,还打起了儿子身上的主意。当盛恩颐母亲去世时,将一部分家产留给了盛恩颐的儿子,以备不时之需。
盛恩颐知道以后,经常将儿子哄骗出家门,从孩子手中骗取钱财。
盛恩颐的儿子回忆说,当时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这个笑嘻嘻的父亲,只能予取予求。
即便盛家再有钱,这种赌博迟早也会败光家产的。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豪赌之后,盛恩颐开始想方设法挣钱了。
盛恩颐首先就把主意打到了父亲留下来的“愚斋义庄”上,经过和堂兄弟的商量,几个人瓜分了“愚斋义庄”所有的钱。而这个时候,盛恩颐的胞妹盛爱颐却不愿意了。
盛爱颐
当妹妹找到自己索要10万大洋(相当于9万两白银)的时候,盛恩颐傻眼了。
拿不出来的他只能和堂兄弟商量将义庄所得分给盛爱颐一部分,却没想到遭到了众人的拒绝。
盛爱颐当时没有出嫁,“愚斋义庄”的钱被几房瓜分一空,哥哥盛恩颐的挥霍成性,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于是盛恩颐连同几个堂兄弟被告上了法庭。
官司结束之后,盛爱颐获得了50万两白银。盛恩颐和妹妹的骨肉亲情从此也彻底断掉了。
盛爱颐
到了1948年,盛恩颐将家产几乎挥霍一空。就在这时,他的堂兄盛文颐保举他做了安徽省裕华盐业公司经理。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日本人想要统治安徽盐业的手段,盛恩颐却乐呵呵走马上任了。
在这一任上,盛恩颐靠着日本人,大力打击当地盐业相关人员,通过重利盘剥,加上谎报损耗、卖私盐,掺杂泥沙大发一笔横财。
在盐业上捞钱的盛恩颐不满足,他还开设“宏济善堂”,名为卖药,实则私下帮日本人做大烟生意,一时间盛恩颐成为人见人骂的大汉奸,但是因为他的财力,没有人敢与之争辩。
盛宣怀塑像
相比于他的父亲盛宣怀,专注实业、振兴民族,盛恩颐简直将盛家所有名声败光了。
不久之后,新中国成立了。盛恩颐将家产也基本败光了,只剩下一些不动产。当时国家实行土地改革,所有私有房产需缴纳地价税。盛恩颐手中却是连交税的钱都没有了。
是以盛恩颐手中的房产大部分不得不抵价卖给了国家。当时因为苏州留园中有盛家祖宗牌位,所以在留园中,盛恩颐还是有几间房产,不至于流落街头。
苏州留园
但是没有丝毫谋生能力的盛恩颐只能坐吃山空,到了晚年,妻离子散的他独自在留园的一个门房里生活。
盛恩颐最后没有钱吃饭,形销骨立,还得了几次中风,但是都没钱请医生,最终病死在了家里。
盛恩颐不知道的是,被他拖累的儿子和贫穷人家的孩子并无区别,不得已在日本街边摆起了摊子,以卖油条为生。
盛恩颐
相比盛恩颐父亲为他计划打算的未来,盛恩颐留给孩子们的只有无尽的贫困。
结语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盛恩颐父亲只顾着为孩子谋划打算,留下万贯家财,却忘记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
盛恩颐的胡作非为败光了家产,临死居然一碗粥也吃不上,恐怕是盛宣怀永远也想不到的。
盛恩颐的一生全凭自己喜好做事,最终也成功葬送了自己,晚年的他回想起自己荒唐的一生,恐怕也是无尽的悔恨。